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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有問題,但你覺得是什麼問題?」鄭楚華也想不明白。
他們跟這幾位師傅吃過幾頓飯,都不是脾氣太好的人,畢竟是大師傅嘛,罵起手下的徒弟那叫一個狠。那廖師傅年輕得很,論資歷肯定是論不過他們的。被拎著衣領,林師傅卻一點脾氣都沒有。
但林師傅他們的表情又確實很茫然,不像是認識廖師傅的樣子。
「我覺得問題就出現在芙蓉蟹肉上面,」
張興國篤定的說道,感覺自己抓到了重點,「可能是幾位師傅非常想吃芙蓉蟹肉,特意進去點菜的。」
鄭楚華乾脆一個白眼翻出來,靠他還不如自己去問呢!
而被拉到外面林碗丈二摸不著腦殼的樣子,「吃什麼芙蓉蟹肉啊?那位小姑娘做菜跟師父一模一樣的味道,我還想問清楚呢,萬一是師父流落在外面孫女呢?」
「孫你個頭,師父都是咱們看著進棺材的,她哪來的孫女。」
張瓢沒好氣的說道。
「那這味道怎麼回事,每一道菜都是師父能做出來的,其他人怎麼可能做得出來?也可能是師父有什麼菜譜流傳出來了,然後被小姑娘拿到了,那不就算咱們小師妹了嗎?」
林碗又猜測了下。
楊盆搖搖頭,「不可能的,廖家沒有菜譜,咱們跟著師父身邊學都沒學到師父的味道,怎麼有人拿到菜譜就能做出師父一樣的味道,除非她就是師父本人。」
「瞎說,咱們三看著師父入土,不可能是師父本人,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
張瓢一抿唇,「你們不覺得她很熟悉嗎?雖然長得不一樣,但她說的話,還有做菜做出來的味道,都跟師父一樣,你們說,有沒有可能,她就是師父?當初師父本來就是突然走的,咱們到的時候她趴在那,就像是睡覺一般。」
「我也這麼覺得。」
楊盆臉上的表情不憨了,像是在思考。
林碗腦門都出了汗,「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師傅?不可能啊?咱師傅沒了,這長得也不一樣。」
「沒聽過借屍還魂嗎?」張瓢壓著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嚇林碗和楊盆一大跳。
「媽耶!」
「別叫喚,我看她好像還有話要對咱們說,只是當時人多,就轉了話頭。我不是讓她做芙蓉蟹肉嗎?如果她的做法跟師父一模一樣,那可能就是師父了。咱們回去照樣喝酒吃菜,別露出什麼不對的表情來,小鄭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別把他們嚇到了。」
張瓢趕緊捂著林碗的嘴。
林碗嗚嗚咽咽的發出聲音,努力掙脫,「真的師父嗎?但她都沒了呀!」
他的腦袋瓜怎麼都想不明白。
楊盆這會顯出了不一樣的成熟來,「味道是騙不了人的,師父說過,每個人做菜味道都是不一樣的,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味道,就是模仿也不可能模仿得那麼像,還是有細微的差別。但剛剛我們吃的菜確實跟師父一模一樣,不管我們怎麼懷疑,這是無法否認的。而且,師父如果真的回來了,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巴不得。她還那麼年輕就沒了,連個後沒有。」
林碗急得不行,「我沒說不是,不是,我也沒說她是,不對,唉,咱們去吃飯,等晚點的時候咱們找機會問問,要真是師父,她也不會瞞著咱們。」
「對,是這個道理,先不想這些,回去吃飯。」張瓢贊同的點頭。
等三個人回來,鄭楚華和張興國倆人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們。
林碗心一慌,舉起碗來大喝一聲,「今天高興,不醉不歸。」
張興國和鄭楚華看著林師傅的碗:不是,你碗裡都是湯,不醉不歸的啥勁啊?
……
劉紅星再一次看著自己師父靈活的拆蟹,依然是那一雙手,依然是不用什麼工具,輕輕鬆鬆所有蟹肉都弄了出來。
現在螃蟹的黃已經不如之前的多了,蟹黃和蟹肉分開放到碗裡,再去把雞蛋清和雞蛋黃分離。
芙蓉蟹肉這道菜當年是酒樓的招牌,但這招牌是看季節的,早年這道菜都是她親手做的,鍋碗瓢盆勺幾個人吃過上百次這道菜,味道他們是最熟悉的。
所以張瓢會開口讓她做這道菜,想來也是有些懷疑,要確認。
對於他們沒有馬上認出自己,廖清歡並不意外,就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她自己都不認識,別提這些徒弟了。
但四十多年過去了,他們還是能從幾道菜中嘗出端倪,這是她沒想到的。
所以現在的廖清歡又有些感動,又有些激動。
雞蛋清內加入蟹肉,然後攪拌均勻只加鹽來調味。然後小鍋燒油,倒入蟹肉雞蛋清,雞蛋遇熱油很快就膨脹卷出雪白的花來,然後又收縮將蟹肉裹入其中,就像鬆軟的棉花一樣窩在鍋里。
這道菜做起來非常快,但火候的掌控卻是最重要的。
她迅速盛起來,然後分開裝到拆出來的蟹殼裡,就讓劉紅星直接送出去。
這時候外面其他桌的客人都吃得差不多,陸陸續續的走人了,只剩下鄭楚華他們一桌。
劉紅星小心的端著盤子送過去,還沒說一句芙蓉蟹肉就在蟹殼裡,那個看起來最凶的光頭男人已經不怕燙似的掀開了蟹殼,然後三雙筷子伸過去。
感情都會吃啊。
做法完全一樣,包在蟹殼裡也是對的,整個海城,只有廖家酒樓會這麼做,因為廚房幹活的人,都拆蟹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