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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飯店提供憶苦思甜飯, 只是為了響應號召,而且上面也發了話, 讓他們別做其他的。
但廠子裡就不一樣了,廠子的食堂做的都是什麼喇嗓子的窩窩頭, 還有什麼放了米糠煮的粥。廠子裡是直接要求,所有人都得在廠子裡吃飯,必須吃這個憶苦思甜飯。
然後大傢伙就只能苦著臉, 老老實實的在廠子裡吃飯。
不是他們吃不了苦,也不是他們不願意吃。這可是國家號召的,怎麼可能不願意吃呢。
但你做的, 也稍微好吃點吧。食堂平時有肉菜, 衝著那些肉, 就算做得難吃, 大家也不會太介意,有油水就行了。但現在沒肉了, 那就真的難吃到頭。
偏偏食堂里的人為了響應號召,為了跟相鄰的工廠去比誰更苦, 還要故意把菜做得非常的不討好。到吃飯的時間吧, 所有人都一臉菜色,一想到吃飯就頭疼。
吃飯的時候得拿個大喇叭放《白毛女》,領導還得講話,讓大家回憶過往的苦日子, 感恩現在的生活。
吃著飯,聽著《白毛女》然後還要回憶以前的苦日子,個個都跟吞了幾斤苦瓜一樣,恨不得邊哭邊吃。
張興國和鄭楚華就是在這種環境下熬了幾天,他倆大小也算領導,必須以身作則在食堂吃。廠長怕他們倆溜出去,見天的守著他們,大門都不讓他們倆出。
得虧之前廖清歡給了他們一罐子油雞樅,但這玩意兒他們也不能在食堂吃啊。就只能放在鄭楚華辦公室里,到了飯店倆人一人去領幾個窩窩頭,拿到辦公室里偷偷地沾著油雞樅吃。吃完還得開窗透風,太香了,一旦有個人進來就能知道他們偷摸著吃好吃的東西。
這年後第一天,廠長也不盯著他們了,倆人下了工就趕緊跑到和平飯店來。結果那門口又是長長的隊伍,個個都眼冒綠光的盯著裡面。
他們來屬於走後門的,來了就直接從邊上擠進去。後面有排隊的不高興了,見著他們倆這樣就嚷嚷了。
「你們怎麼回事,插隊幹啥啊?不允許插隊的,到後面排隊去。」
「就是啊,我們都在這排隊呢,沒到飯點又不讓進去,你們進去幹啥?」
「沒看見大家都排隊呢嗎?插隊幹啥?」
張興國把鄭楚華往裡一推,回頭從大家彎腰低頭,不大好意思的說道:「我們是直接去後院的,不坐前面。」
「不坐前面也不行啊,沒到飯點啊。那這樣我們也去後面,我們也不坐前面。」
其中有個看起來挺橫的男人把袖子一撈起來,上前還想把張興國拽出來。
還沒走過去呢,一個更為高壯的男人擋在了他面前,陸長纓低頭看著這個男人。
「要鬧事就出去。」
那挺橫的男人頓時泄了氣,也不敢做什麼了。
「就,就是讓他們排隊。」
他是挺橫,可這位飯店服務員更橫,光比著身材人家一拳就能把自己打飛出去。
陸長纓掃了他一眼,回頭對張興國鄭楚華說道:「你們祖奶奶在後面做燒鵝,單獨掏腰包留了一隻給你們。」
張興國高興的一拍肩膀陸長纓肩膀,「好好好,陸同志我們進去了。」
倆人興奮的往後院去,這邊排隊的大傢伙也知道了,感情這倆位跟後面師傅是親戚,還是祖奶奶的身份,那就是打長輩了。
既然是親戚,那就沒得說,誰讓自己沒親戚在裡面幹活呢?
廖清歡把燒鵝取下來,這燒鵝顏色就像是熟透了的大棗,紅亮亮的。一隻只燒鵝擺在切菜的案板上,張文躍他們都看了好幾眼。
沒辦法,這燒鵝不僅顏色好看,還非常的香,就像藝術品一樣,好看得很。
廖清歡拿刀將鵝給剁開,鵝肉很肥,剁的時候會有鵝油潤到案板上。
鄭楚華他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廖清歡的動作,收起刀落,很連貫的,這鵝肉在她手裡聽話得很,邊上的幫廚就拿著盤子,她剁一份。直接拿刀在下面一托,手按在上面,往盤子裡疊上兩層,擺得整整齊齊的鵝肉就架在上面,油潤的鵝肉棗紅的鵝皮,都能聽到脆響聲,這些都讓張興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廖清歡也看到了他們,邊剁著鵝肉邊說道:「你們去後面坐著,端一盤子鵝肉過去。」
張興國趕緊伸手端了一盤子,「得嘞,謝謝祖奶奶。」
「還有什麼要吃的,張師傅做了東郭豆腐羊雜湯,孫師傅做了糖醋脆皮魚和熗炒豆芽,劉師傅做了棗釀肉還有饅頭花卷這些。」
廖清歡又問了一嘴,這倆孩子胃口大得很,以前她一個人做菜的時候,所有菜都會點上一遍。現在菜多了,除了自己做的他們還是都要,剩下的就會選一選。
「楚華你去端一盤子棗釀肉,我們還要個羊雜湯。」
張興國迅速的點好,孫林跟他們也挺熟悉的,見沒點自己做的,還打趣著說道:「是我做的不好吃?怎麼不要我的?」
「哈哈哈,孫師傅您做得好,但我想吃這兩道菜,晚上再來吃您做的。」
「那我可記住了,你要是不吃,我就把其他人的菜都給下了 ,只給你們上我做的。」
孫林把羊雜湯給他們端上,跟著他們出去把湯放好。
張興國和鄭楚華之前幾乎是天天在飯店吃,那嘴養得不知道有多刁。今天能好好吃一頓,先各自盛了碗羊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