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0頁
「外公」墨骨對老爺爺輕聲呼喚,又看向老婦人,低聲說,「外婆」
這不是什麼虛影,也不是楚凡送妹那種拙劣的把戲,而是真真實實的親人團聚。
墨骨的家人在崩壞3年的衛國戰爭中慘死,父親被坦克履帶壓進地面,母親被聯邦士兵玩弄分屍,這兩個血親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回來了,就和所有在戰爭中失去親人的受害者一樣。
但是,柳扶蘇走訪各地,通過多方關係確認,最後定位到了這兩名老人,他們是墨骨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血親,崩壞3年的戰爭爆發時,這兩個老人躲在瓦罐里陰差陽錯地避過了屠殺,最後流離亂世,無處為家,倖存下來的墨骨也失去了自己的名字,被帶入鷹旗軍培養成了現在的血侯將軍。
最終,時隔29年,割裂的血親在此重新聚攏,在這片亂世風雨中,這又是怎樣的幸運。
外婆抱著墨骨哭了一會,顫巍巍地抬起頭,顫聲說:「寶寶我們聽說了,你是不是和那個就北方的那個誰,走得很近?」
墨骨知道外婆在說冷鳶,無聲點了點頭。
「哎呀!你可不能陷進去啊!」外公著急地抓住了墨骨的胳膊,焦急地說,「那是咱們家的仇人!」
墨骨眼神一滯,困惑地看著外公。
「你是不知道啊為什麼我們村當時會被推平。」外公抹著眼淚,悲傷地說,「那天我在山上砍柴,親眼看到她在我們村附近放了訊號彈,聯邦的軍隊後腳就來了。我們也是活下來以後才知道,那個人是故意拿我們村做誘餌,把附近大批的聯邦軍隊引到村子裡,然後一網打盡!」
「你的爸爸媽媽都是她害死的!如果不是她放訊號彈,大家都有機會逃走!根本不會被抓住!是她害死了全村的人!」外婆心急如焚地拍著墨骨的手,哽咽著說,「你為什麼要替這種人賣命啊?!」
爸爸,媽媽。
好遙遠的詞語。
墨骨一直以來給外人的印象都是冷酷無情,她就像一台機器,不管往她身上丟多少人,她都會無差別將其碾碎。
三昌屠戮,墨骨知道殺死政委會讓冷鳶輕鬆屠城,她做了。
肅清荒野,墨骨知道俘虜中有很多無辜者,她殺了。
奉令殺賊,墨骨面對並肩作戰了17年的戰友李瞬笙,她上了。
墨骨就是這樣,冷酷,高效,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管骯髒與否,從來不會有什麼負面情緒反饋,這也是冷鳶重用她的原因。
可是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嗎?
嗜血吃人,被稱作怪物的洛憂飽受他人忌憚,世人聞名則畏之如虎,可有誰還記得,他當年也不過是個懵懂害羞的高中生,和喜歡的女孩說話都會臉紅。
崩壞20年末,一代帝國上將自封鷹王,另立正統,冷鳶踏上了一條叛國的道路,但她當年也是將宗門下意欲報國的有志之士,也曾在國家危亡之際嘶聲喊出「上將冷鳶,願為祖國流盡滿腔熱血。」
沒有誰一開始就是心冷如鐵,墨骨也一樣,她也曾是騎著耕牛唱歌的牧童,是一個喜歡撲進爸爸媽媽懷裡撒嬌,要聽童話故事才能入睡的小女孩。
風雨吹在每一個人身上,不過是亂世改變人心。
爸爸,媽媽,這兩個詞對墨骨來說在崩壞3年就死了,但是死了就是消失嗎?不是的,在那些噩夢驚醒的夜晚,看著茫茫夜色的無邊黑暗,又有誰不想變成當年的小孩,躲進父母的懷抱呢?
驀然間,墨骨感覺臉上沾了些什麼東西,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看著指尖的透明液體,心裡有些疑惑,這是什麼?
哦,這好像是眼淚。
好久啊,自崩壞3年,從自己10歲起,好像就沒見過這東西了,29年歲月如梭,真是漫長又短暫啊。
外婆啜泣地抱著墨骨,哽咽著:「聽外婆的話我們不能給仇人賣命她總有一天會像賣了大家那樣賣了你的。」
眼淚不斷從墨骨眼中流出,但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她回過頭看了一眼柳扶蘇。
柳扶蘇看著墨骨,平靜地說:「你可以懷疑是我挑撥離間,但我告訴你,這都是真的。」
墨骨轉過了頭,闊別了29年的親人就在面前,但這一次,她卻沒有看兩位老人,眼中的淚依舊在流,口中卻是風輕雲淡地說:「柳上將,你說這二位是給我的禮物,既然是我的,我應該可以隨便處置吧?」
柳扶蘇,岳潤生,外公,外婆,以及在場所有將領都沒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下一個瞬間,藍殃出鞘,一劍刺進外婆的心臟,外婆不可置信地注視著外孫女,眼前驀然閃過墨骨小時候天真的模樣,片刻後咽下了最後一口首發
外公還沒反應過來,藍殃緊接著刺入他的胸膛,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的是那雙天底下最黑最漂亮的眼睛。
在全場的死寂中,墨骨殺掉了自己的外公和外婆,隨即揮劍砍下了兩人的頭顱丟到台上,她轉過身,眼淚已經不再流了,那個騎著耕牛唱歌的小女孩也死了,永遠死了,和家鄉的黃金原野,落日晚霞的炊煙,清脆迴蕩的牧歌一起,死在了再也回不去的時光里。
「柳上將,送佛送到西,麻煩你把這兩個人頭包起來,幫我送到鷹王手上。」
第一千二十章 江南總兵
弒親!
在赤血帝國的高級將領中,弒過親的只有兩人,一個冷鳶,一個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