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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囚營的大軍開到了拂曉城門口,因為之前英維德大公已經向守軍傳達過指示,守軍們也知道今天會有死囚營的部隊過來,所以沒有進入戰備。
這裡是拂曉城的西門,西門指揮官跑出了城,找到了死囚營的行軍負責人,沉聲說「抱歉,各位,昨晚英維德大公已經過世,各位的入城請求需要等待大公府進一步指示。」
洛憂怕嚇到紫蘇,所以本來就沒打算讓大軍入城,更何況洛憂本人已經帶著楚凡離開了隊伍,早就混在人群中溜進去了,現在這個行軍負責人不過是推出來和守軍周旋的,他當然沒意見,很隨意地揮了揮手說「沒事,你們忙,我等你們進一步消息。」
拂曉城內,洛憂已經帶著楚凡溜了進來,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都披了一件麻布斗篷,遮蓋了身上的軍禮服,快步穿行在人群中。
此時正值清晨,拂曉城車水馬龍,絡繹不絕,不過街頭巷角都有人交頭接耳,隨即面露詭笑,紛紛跑向街道的一個方向。
楚凡疑惑地問道「大家怎麼都跑得那麼急,像去看戲似的。」
洛憂也有些迷茫,在記憶中,人群奔跑的方向是拂曉城中心廣場,當年他就是在那裡對抗骨龍,救下了拂曉城的幾十萬居民。
中心廣場是去大公府的必經之路,一會肯定要路過,洛憂也就沒有跟隨人群,而是走到了路邊的花店,看了看一眼花繚亂的花束,問道「請問有丁香花嗎?」
丁花香的花期是4月到7月,11月並不是花期,但有些花店有專門的大棚種植,可以無視季節培育,這家花店就是其中之一,老闆從內屋修剪了一束丁香花,遞給了洛憂,眼看他是生面孔,直接開價「500貝里。」
洛憂沒有計較價格,直接給了錢,接過花後,他微笑注視手中的花束,丁香花是紫色的花,正好和紫蘇名字里的一個字對應。
江南雨,古巷韻綢繆。油紙傘中凝怨黛,丁香花下濕清眸。幽夢一簾收。
洛憂手握丁香花,撐起了江南古韻的赤傘,一名街旁的游吟詩人看到這一幕,激動得手都在發抖,在泉涌的靈感下,他趕緊握著手中的樂器開始演奏,悠揚的曲調帶著淡淡的哀傷,旋律符號猶如精靈般落在丁香花與赤傘上,與那抹紫色赤色纏繞在一起,勾勒著美妙的歌聲「我們都有並肩走過的時光,就算各奔前程也無妨;雨水如同櫻花般繽紛灑落,將你帶往觸不到的彼岸;雖然我只是一縷小小花瓣,與你天各一方;但我不會輕易說出再見,用淚水換你彷徨;只待一日你能歸來,帶我回到初識的地方」
這是膾炙人口的《雨中畫》。
石落如雨。
中心廣場的拂曉城居民們喘著粗氣,興奮地滿臉發紅,嘶聲吶喊,喉嚨喊破了還在喊,他們不顧因摩擦而滲血的手,拼了命地在地上找石頭,沒有現成的石頭就去摳石板,把摳出來的石塊朝場台上的紫蘇砸去。
「我的進化者們會在附近監督統計,砸中四肢,獎勵1000貝里。砸中身體,獎勵5000貝里。砸中頭,獎勵10000貝里。」帕奇站在場台的另一側,猶如一個布施天下的聖人,豪邁地喊道,「給她致命一擊的人獎勵100萬貝里!」
「喔!!!!」群眾們沸騰了,徹底沸騰了。
女人和男人展開了分工合作,女人跪在地上不停搜集尖銳的石頭,哪怕挖石頭挖得血肉模糊也沒有停下,拼了命地把帶血的石頭塞到丈夫的手中,讓他能有更快的效率砸紫蘇。
一些賊頭賊腦的老人眼看爭不過年輕人,就故意把石頭砸在前面的人頭上,引爆對方的怒火,造成混亂,隨即自己擠到最前面,往紫蘇的身上丟石頭,每砸中一下,他們都樂得合不攏嘴,仿佛看到了滾滾金錢在向自己湧來。
孩童們也沒有停下,他們成群地聚在一起,就像射飛鏢一樣,誰砸空了就會引來一陣噓聲,而那些砸得準的人自然而然成為了孩子們心目中的英雄,如果有孩子精確地命中了紫蘇的頭,甚至會被同伴簇擁歡呼。
「嗚姐姐姐姐」人群中,之前被藏在草垛里的小紫已經爬了出來,她順著人群找到了中心廣場,發現生平最疼愛自己的姐姐已經半死不活地被吊在場台上,被人拿石頭砸得血肉模糊。
小紫哭得滿臉是淚,試圖擠到最前面抱住姐姐,但那瘦小的嬌軀哪是狂熱民眾的對手,沒走兩步就被推到後面,絲毫靠近不了,只能搖搖晃晃地趴在欄杆上放聲大哭,當然,這抹哭聲早已淹沒在民眾們的歡呼里。
場台上,紫蘇早已被傷得麻木,不管多少石子落在自己身上,頭上,都早已經不疼了,流再多的血也不疼了。
紫蘇的視線一點一點變黑,她試圖在人群中遙望著,似乎想找到什麼,但沒過一會,一塊飛來的石子砸瞎了她的右眼,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個男人的大呼小叫「快看快看!我砸到眼睛了!眼睛算頭部吧?10000貝里,記下了啊!10000貝里!」
紫蘇的臉已經滿是鮮血,她艱難地睜開了尚好的左眼,繼續在人群中遙望著。
最後,在那片石雨中,紫蘇看到了趴在欄杆上大哭的小紫,紫蘇試圖忍住自己的哭聲,但怎麼也忍不住,淚水混雜著血從眼睛裡流出,模糊了視線。
這一刻,紫蘇的腦海里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妹妹剛出生時,年幼的她守在嬰兒床的旁邊,睜大眼睛看著這個剛誕生的小天使,一看就能看一整天,她每晚都會給妹妹許願,許願內容只有二字,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