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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了?渴了?生病了?都沒關係,所有人省吃儉用來養你。
這是鷹旗軍給墨骨的回饋,以前她保護他們,現在他們保護她,哪怕流放歲月痛苦又黑暗,他們也願意給墨骨最後一點光。
在80萬流放的鷹旗軍中,墨骨是最早跟著冷鳶的人,也是唯一一個鷹旗七將星,她的童年就是鷹旗軍的成長史,對於這些被剝奪了一切的士兵來說,墨骨是一個時代的印記,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傷疤記錄著過去那段意氣風發的崢嶸歲月,是每個士兵心中的精神信仰。
敵人來襲的時候,鷹旗軍被沖得徹底潰散,猶如被巨浪吞噬的沙丘,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想到了墨骨,從四面八方沖向她的獨屋。
其實墨骨早就被第一批趕到的鷹旗軍救走了,但大家不知道,依舊向著希望奔跑,也因此死在了跑向希望的路上,但無論他們在哪倒下,那裡永遠是一條通往信仰的路。
此時,當馮雲舉起雙手,所有沖至長安城下的士兵們都看到了這一幕,他們原本都伸著手試圖吸引不死軍的注意力,好讓不死軍的神射手保護他們,但此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甚至蹲下身,讓空中的墨骨成為了唯一的焦點。
長安城樓,洛憂居高臨下地俯瞰戰場,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被舉在空中的墨骨,她的身軀一如既往的嬌小,到處都是舊傷的疤痕,還有一道肩膀的貫穿傷流著血,整個人早已昏迷,在凜冽腥風中脆弱得一吹即逝。
洛憂注視著墨骨,眼神是那般深邃,彷彿洞穿了往昔的歲月,他和墨骨的關係其實並不算好,最開始刀劍相向,水火不容,也沒有並肩作戰的經歷,一直到後來,兩人都算不上朋友關係,沒有交集,形同陌路。
但那又如何呢?
歲月是最殘酷的力量,時光凋零一切,洛憂雖然相貌上依舊是少年,但實際早已閱盡半載人生,若換做常人,便已是風燭殘年,在人生的遲暮黃昏,所有恩怨情仇都已是過往雲煙,重要的只有那些陪你一同走來的舊日故人,不僅僅因為彼此相識,更因為對方身上記錄著你對過去的回憶。
在洛憂這個年紀,很多東西都已經看淡了,不重要了,他會向著自己的目標一直前進,而在這個過程中,若有故人相伴,在黃昏落日溫上一壺熱茶,講一講過去相知相識的那些故事,便是這片大漠風沙中最愜意的事。
可是,看著被托舉在空中的故人,洛憂卻感覺自己的手是如此沉重,他無法伸出自己的手,因為面前有一道密不透風的牆,來自王都的牆,在正式的指示傳來前,任何人不得進入王都,這是命令,而且是以洛唯為要挾的命令。
「求求你破虜將軍!救救她吧!」舉著墨骨的馮雲已經流出了眼淚,幾個同伴在他面前蹲下,他踩著戰友們的背,讓自己站得更高了一些,彷彿這樣就能夠離長安的百尺城牆更近,「你可以不開門,可以不放我們進去我們都知道你有苦衷但求求你,你只要帶走她就好,只要你能帶走她,就算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所有人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怨你!」
馮雲話音剛落,後方人群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騷動,驚駭聲此起彼伏,他回過頭一看,入目處是一片閃耀著死亡寒芒的鋼鐵洪流
剛才衝擊鷹旗軍陣地的是移植了暴食細胞的半神體,不過是一批拿來測試威力的試驗品罷了,而此時,十字教會的主力部隊抵達了。
「轟隆隆!!!」鋪天蓋地的騎士,燃燒的神印在他們的眉心匯聚成了一片烈焰,將黑夜撕得四分五裂,金色炙芒照亮了身下奔騰的戰馬,每踏一步便會讓地面開裂,成千上萬騎士衝鋒帶來的是地動天搖,閃耀著嗜血寒芒的巨型騎槍一字排開,組成了絞肉機般的衝鋒線,金色鑲邊的白底黑十字旗在凜冽腥風中震盪,預示著這是條頓騎士團頂級精銳普魯士大隊。
「榮歸吾主!!!」當普魯士大隊爆發出狂熱的戰吼,連人帶馬以全速衝進鷹旗軍人群時,至少有一萬名鷹旗軍士兵直接消失了,他們的身軀在絞肉機般的騎槍下化作最原始的碎片,各種各樣的殘肢在短促的慘叫聲中漫天飛舞,血肉一瞬之間便將白底黑十字旗染成了猩紅的顏色。
恐怖的衝擊力直接讓普魯士大隊突進了陣中,到處都是四分五裂的死屍,有直接被騎槍擊碎的,也有被戰馬活生生踩進泥土的,長安城下變成了一片血的海洋。
衝鋒結束了,但殺戮沒有結束,普魯士大隊的騎士們拋下笨重的騎槍,抽出了腰間為近身搏殺而生的騎士佩刀,猶如進入屠宰場的屠夫般砍殺著手無寸鐵的鷹旗軍士兵,偶爾有鷹旗軍進化者試圖反擊,但所有攻勢都被護體的神印金火化解,緊接著被佩刀砍成了最原始的血肉。
馮雲抱著墨骨拼了命地往人群里擠,目眥盡裂地沖長安城牆吼著:「破虜將軍!!!」
長安城牆,死字旗被腥風肆意撥弄。
「上將軍」紅纓的眼睛一片通紅,指甲因為緊握而陷進肉里,她悲哀嘶聲地說,「就真的要見死不救嗎?」
楚凡走到紅纓面前,搖了搖頭示意別往下說了,他默默看著洛憂孤零零的背影,低聲說:「別逼他了,他現在比你還痛苦。」
長安城牆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只有密集的炮火聲在試圖襲殺潮水般湧來的教會騎士,但在神印金火以及騎士重鎧的保護下,槍械殺傷微乎其微,只有重型要塞炮才能造成人員殺傷,但這種效率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