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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知道答案了嗎?在死囚營士兵眼中,你和他們別無二致,只是比他們多了強大的力量而已。做了殘暴的事?那你只是個殘暴的人類。做了冷酷的事?那你只是個冷酷的人類。永遠是他們的同類。」卡斯少將微笑著,就像一個教導孩子的長輩,語重心長地說,「想和凶獸比威懾力?你永遠也比不了。就像你害怕黑龍,卻不害怕任何進化者。在你和凶獸之間,死囚營士兵永遠只會害怕後者。」
洛憂的眼神忽明忽暗,內心處似乎有某種激烈的鬥爭,他幽幽地說「可很多人都說我是怪物」
卡斯少將露出了深邃的笑意,並沒有直接回答洛憂的話,轉而問道「你有愛的人嗎?洛憂上校。」
這一次,洛憂重重地點著頭,毫不猶豫地回答「有!」
「那你就永遠是個人類。」卡斯少將伸出蒼老年邁的手,輕輕搭住了洛憂的手,慈祥地說,「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心中有愛,不管這份愛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只要它還在,人就不會變成怪物。」
洛憂緩緩地閉上了眼,無奈地一笑「我們好像偏離話題了。」
「沒有,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答案,為什麼你無法控制死囚營。」卡斯少將把手收了回來,重新坐回了位置,深深地說,「告訴我,洛憂上校,半年來,死囚營死了多少人?」
洛憂想了想,默默地說「之前的加上後面新來的,大概兩千多人。」
「兩千多多少?」
洛憂搖頭「我不知道。」
「他們分別叫什麼名字?」
洛憂再次搖頭「這我怎麼可能記得住。」
「看到了嗎?在你眼中,這些士兵不是人,他們不過是一串串數字,甚至是你打從心底都不在乎的數字。」卡斯少將無神的目光染上了深邃的色彩,語重心長地說,「但你忘了一件事,他們不是數字,他們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愛的人,多情又多彩。」
洛憂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他的眼前浮現起一副場景,那是一張張臉,每個死去的死囚士兵的臉,其中絕大多數人洛憂都不認識,但不知為何,他們的臉卻是如此清晰地浮現在面前,就像用刀刻在了記憶里,揮之不去,他迷茫地嘟囔著「那我該怎麼做?」
「洛憂上校。」就在洛憂的眼前浮現起畫面之際,卡斯少將的聲音穿透了這幅畫面,幽幽傳來,「你會為你的國家而死嗎?」
從一個疑惑的泥潭走向另一個泥潭,洛憂的眼神中又籠罩起了迷霧,他感覺自己站立在一片荒原之上,想要奔跑,前往心中想去的地方,但四處空曠,根本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跑,邁開腳步,也許是向那個地方靠近,又也許是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不知過了多久,洛憂閉上了眼睛,微微搖著頭「應該不會。」
「那在這個世界上,有沒有值得你獻出生命的東西,或者人?」
這一刻,洛憂堅定地點著頭「有!」
卡斯少將不再說話,只是微笑。
剎那間,腦海中的畫面猶如煙火般變幻,眼前又浮現起了記憶中的場景,不過,不再是一張張人臉,而是三個月前在雪城處決逃兵時,他看到的那個懷表。
很奇怪,洛憂在當時根本沒留意這個懷表,只是掃了一眼,知道是一家四口,但此時,在他眼前浮現的記憶中,視線仿佛穿透時光,靜止的懷表開始躍動,丈夫抱著妻子,孩子們頑皮地趴在背上,嬉笑地喊著爸爸,形成了一幅幅溫馨迷人的場景。
第七百零八章 衝破迷霧
洛憂的眼神依舊迷茫,而且是從未有過的迷茫,就像迷失在了那一幅幅畫面里,幾乎是從潛意識裡跳出這句話「從今天起逃兵的家屬,連帶滅門處決。」
卡斯少將並沒有因這一句話而失望或憤怒,表情波瀾不驚,微笑道「恐怖政策嗎?如果有人威脅你所愛的人,你是會選擇在恐懼下順從,還是決死地反抗?」
洛憂的瑰紅眼眸不斷顫動著,在這初夏的氣候中,他卻是不停地發抖,閉著眼睛嘀咕道「那我給所有人豁免讓他們都能回家,和家人團聚,有任務時再召回來戰鬥」
卡斯少將依舊帶著深笑「很仁慈,但在風雨後歸巢的鳥兒,一般都無心再遠行了。」
在卡斯少將的引導中,洛憂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微微仰起了頭,秀眉輕輕皺著,似乎是想衝破最後的迷霧「那麼我允許他們在戰爭裡帶上家屬,作為自己的心靈依靠。」
卡斯少將默默一笑「我想,更多人會選擇讓家人能待在安全的地方。」
「我給每個士兵的家屬贈送一大筆錢,解除士兵的後顧之憂!」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不勞而獲?」眼看洛憂的眼神忽明忽暗,卡斯少將輕輕搭住了他的手,就像每個少年在兒時都有躺在搖椅上,歲月滄桑,對他講述往事的長輩,「愛,還有牽掛。」
此時,一陣微風拂過,透過窗戶進入屋內,夾雜著一絲奇妙的暖意,洛憂驀然睜眼,望向了窗外,那裡樹影重重,風撫過樹葉引起了陣陣響聲,清脆空靈。
這一刻,洛憂眼中的迷茫消失殆盡,仿佛被暖風吹散,露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笑容「士兵們仍需在營地服役,但我會解除死囚營的通訊屏蔽,允許他們和家人自由書信來往。在戰爭中,堅守前線並活下來的士兵,可以面見家人,彼此溫存一天不!一周吧!如果不幸在戰場陣亡,撫恤金按照國家標準的十倍下發,而且我會專門修建一處營地,安置烈士家屬,派人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保護他們不受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