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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鳶聞聲走了過去,仔細打量著棋盤,整整一刻鐘後,她才眯著眼說「此牢已死,無力回天。」
將宗倒吸了一口涼氣,試探性地問道「何出此言?」
冷鳶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棋盤上一一比劃「師傅畫下的牢,雖占據更多棋面,如有十萬大軍壓境,然童占據要地,棋子雖少,卻遙相呼應,眾志成城,皆可以一敵百。依弟子看來,表面上看,是師傅畫下了牢,以軍勢壓迫童,而事實上,卻是童鎖死了師傅的十萬大軍,令其毫無用武之地。」
經過冷鳶的提醒,將宗眯眼俯看戰局,棋盤上似有刀光劍影,金戈鐵馬,那副黑雲壓城的景色呼之欲出,令人如痴如醉,半晌後,將宗又問「如何可破?」
冷鳶先是看了童一年,確認他不介意自己觀棋插手,隨即提起一子,擺入盤中
童定睛一看,頓時大驚「自填?」
只見冷鳶自填了將宗棋局中的棋眼,將十萬大軍的鐵牢徹底打碎,她微笑著看了童一眼,伸手說「請。」
而後的拼殺中,由於鐵牢已破,童殺心大起,之前所布下的棋陣開始珠聯璧合,大有圍殺冷鳶之意。
童先是絞斷了冷鳶的一側棋陣,將其困入自己陣中,而冷鳶則探出棋子,想要解救被困的棋陣。
童自然不會讓冷鳶得逞,四處圍追堵截,誓要將絞斷的棋陣困死。
幾輪拼殺後,就在童以為自己穩操勝券時,令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冷鳶棋鋒一轉,先鋒棋子竟突入腹地,整個戰局向另一個方向傾斜,逼得童不得不下子防守,以防占地丟失。
兩人在棋盤上你來我往,殺得昏天暗地,就在難解難分之際,冷鳶的下一步棋突然從前線撤出,轉而落向了之前被絞斷的棋陣。
當看清局勢後,童頓時驚得面無血色,幾次圍堵無力後,先前絞斷的棋陣竟與冷鳶主陣連成長龍,原本被困死的棋陣竟成了插入要害的利刃!
剎那間,童的棋陣腹背受敵,猶如洪水決堤,泰山崩塌,布下的兵陣直接碎成了七八塊,被冷鳶布下的長龍殺得丟盔棄甲,毫無還手之力。
沉默半晌後,童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棄子投降。
「妙。」將宗如痴如醉地欣賞著這片棋局,讚嘆道,「妙啊!」
冷鳶對童作了個揖「承讓。」
「鳶,你天生性烈,在門下修行時脾氣暴躁,為師為了讓你靜心,特意囑咐你學棋,以求修身養性。」將宗爽朗地大笑著,猶如看到長江後浪推前浪,嘆道,「可怎能想到,你的棋藝超群,進則聲勢浩大,退則奇招頻出,這十幾年過去了,你的棋藝絲毫沒有退步咳咳咳。」
將宗早已年過百歲,身體大不如前,一局棋廝殺下來,又看到如此精彩狀況,不經情緒激動,開始咳嗽。
童給將宗倒了一壺茶,拍著他的背,隨後對冷鳶說「將軍請回吧,將宗該休息了。」
然而,將宗卻是搖了搖頭,說「坐,鳶,坐下。」
冷鳶坐定後,問道「師傅,是想與我親自廝殺一局?」
將宗興致大起「妙啊,來!」
棋盤清空,二人分坐兩側,開始了棋局上的廝殺。
然而,不出十分鐘,將宗便被冷鳶壓制,落了下風,可將宗的神情卻是極其認真,仿佛這不是一盤棋,而是一個真實的局,他沉思片刻後,落下一子,突然問道「鳶,以你看來,楚臨風如何?」
冷鳶還沒說話,將宗便再度出聲「無須隱瞞,如實道來。」
冷鳶即刻落定一子「盛世能臣,亂世庸才。」
將宗沒有因為自己兒子被如此評價而惱怒,而是認真地點了點頭,邊下棋邊說「我被帶往此處後,北方有何變故?」
「楚臨風削弱御林死士,替換親衛,鞏固統治,同時以鑰石消滅凶獸,使荒野歸於平民,深得人心。」
冷鳶的話音和棋子同時落下,將宗聞聲渾身一顫,半晌後,再看向棋局,自己死守的那片棋子已經全部被絞殺,他的眼神也開始填充起一片灰暗,悲哀嘆聲「此子作孽啊」
將宗沉默了一會,再次抓起棋子,開始和冷鳶拼殺另一塊陣地,同時問道「北方有一人,武藝無雙,其名刀狂,鳶可曾面見此人?」
「此人已被我用漢亭侯收服,歸屬帝國。」交談之際,冷鳶再次以高超的棋力絞殺了將宗的棋子。
棋盤上,將宗可以掙扎的空間已經寥寥無幾,他眯眼問道「可曾想過刀狂忠心幾何?其身在南,或心在北。」
「騎士誓言已鎖,不問忠心。」冷鳶答畢,最後一字落下,全局長龍已成,將宗的棋陣全面崩潰,就是棋聖附體也無法回天。
「言歸正傳吧。」將宗揮了揮手,示意童把棋盤撤走,一雙渾濁的眼眸直視著冷鳶,深邃問道,「鳶此行來訪,所為何事?」
第七百二十五章 對酒當歌
冷鳶和將宗毫不避諱地對視著,言語中似有所藏「此行,欲借師傅一物。」
將宗平靜地問道「哦?何物?」
冷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而說道「楚臨風以懷柔政策抗衡帝國,北方軍民一心,眾志成城,二十萬鷹旗大軍被鎖死在北境,寸步難行。」
「楚臨風現在是北方元帥,我已名存實亡,又有何物可破此局?」將宗一開始並無反應,但在這漫長的沉默中,當他注視著冷鳶,透過那雙暗紫色的眼睛,當看清她瞳孔中隱匿的痛苦之色,以及時不時顫抖的身軀時,將宗似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