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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來諾薇娜,我們輸了我們的主力部隊在悲傷嶺被殲滅,我們已經輸了」阿格隆索不停咳喘著,機器上很快發出了生命體徵警告。
「不,聯邦沒有輸。」諾薇娜將最後一截繃帶咬斷,將末端打結固定好,隨即看向了不遠處破舊的外骨骼裝甲,冷靜地說,「我可以扭轉戰局,我可以帶人去長安,再次襲擊帝國大元帥,他們一定想不到我會殺個回馬槍,這次我一定能抓到他!」
阿格隆索不停咳著血,但還是堅持說道:「諾薇娜,不要再這樣,這裡已經沒有你能做事了聽話乖一點,回到我身邊,好嗎?」
「不要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諾薇娜的情緒突然爆發了,之前的冷靜蕩然無存,她眼中含著淚水,大聲說道,「我不是一個小孩!我是一名聯邦軍人!我願意隨時隨地為聯邦效力,為聯邦犧牲!」
阿格隆索沉默了,作為諾薇娜的父親,他很清楚女兒的性格。
諾薇娜身上有太多太多優秀的品質,高尚,正義,積極,勇氣與堅毅,但是,她也有鮮為人知的一面,自卑。
是的,這位聯邦歷史上最年輕的准將,聯邦總司令的女兒,自卑。
在軍校就讀期間中,因為身份特殊,諾薇娜總會受到導師照顧,享受很多正常學生不應該享受的待遇,哪怕她屢次告訴導師要一視同仁,但導師總覺得這是客套話,這導致不管諾薇娜考了多麼好的成績,發表了多麼優秀的論文,又或是在軍事拉練中搏得軍功,周圍的同學都會給她貼上這樣的評價:有一個當總司令的父親真好。
畢業以後,諾薇娜在聯邦軍中任職,她的准將軍銜是怎麼來的?很簡單,崩壞7年北伐戰爭,諾薇娜以外交身份出行十字教會和審判議會,用自己的真知灼見道出利弊,並成功說服十字教會樞機教團以及審判議會股東會,共同出兵干預北伐戰爭,這一舉直接阻止了赤血帝國剿滅北方叛軍的步伐,並成功讓赤血帝國統一北方的大業拖緩了8年。
沒錯,崩壞7年的時候,諾薇娜和冷鳶素未謀面,但已經有過一次千里之外的交鋒,而且贏了。
就這樣,諾薇娜憑藉說服十字教會和審判議會的功勞位居准將,那麼軍官們又是怎麼評價的呢?四個字:他爸給的。
諾薇娜一直活在阿格隆索的光環之下,所有人都尊敬她,但不是尊敬聯邦准將諾薇娜,而是尊敬總司令千金諾薇娜。
不管諾薇娜做什麼,有什麼功勞,都會被別人和阿格隆索綁在一起,從來沒有人在意過她的奮鬥。
而後諾薇娜為了證明自己,孤身前往王都,和冷鳶簽下條約:統一北方即退位。
結果呢?被冷鳶的詐死耍了一道,後來帕奇作惡,戰爭爆發,條約成為廢紙。
諾薇娜為了保護彌音梨紗子,意圖孤身對抗羅爾大公。
結果呢?手掌被刺穿,狼狽得逃出大公府,不得不尋求洛憂和奈落的幫助。
再後來,戰爭爆發,諾薇娜臥薪嘗膽,埋伏於帝國腹地,襲擊帝國大元帥,想要挽救戰局。
結果呢?大元帥捨身赴死,功虧一簣。
一個又一個不公正的評價,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諾薇娜一直很自卑,她拼了命地想要證明自己,最後卻發現,有了功勞?因為你是總司令的女兒。
做成什麼事?你一定是受了別人的幫助。
一事無成?對,這才是你。
諾薇娜拼了命地想證明自己,她很希望有一天,別人提起諾薇娜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哦!那是個偉大的聯邦將軍!」,而不是:「嘿呀!她是總司令的女兒!」
諾薇娜坐在地上啜泣著,她不停擦著眼淚,哽咽道:「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我不能就這麼一事無成地回去,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軍隊輸掉戰爭。」
「噓」阿格隆索輕輕地將手指豎在了唇前,示意諾薇娜平復一下情緒,隨後話鋒一轉,溫柔地笑道,「諾薇娜,你還記得你14歲和帕奇打架的事嗎?」
諾薇娜吸了吸鼻子,點著頭。
「當時你把帕奇的鼻樑骨打斷了,有軍官過來跟我說,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所以帕奇不敢打你,只能挨打。你猜我怎麼說?」阿格隆索咧嘴一笑,說,「我說,去你媽的,那是她自己憑實力打贏的,別他媽扯我身上。」
哭著哭著,諾薇娜又笑了,她擦了擦眼淚,沒好氣地笑道:「我不信你會說這麼多髒話。」
「好吧,我承認,去你媽的是我編的,但那句別他媽扯我身上,我真的說過。」阿格隆索笑著笑著,溫柔地看向了諾薇娜,用一種父親特有的慈祥聲音說,「諾薇娜,在生活上我會照顧你,但在軍隊裡,我從來沒想過用我的身份給你特權。你外交有功,我給你准將軍銜,我給得問心無愧,和帕奇那種托家族關係要來的完全不一樣。後來你公私不分,得罪羅爾大公,我照樣下狠手懲罰你。因為我知道,溫室里的花朵永遠無法成長,只有和所有人一樣經歷外面的狂風暴雨,你才能知道軍旅疾苦,才能有朝一日被人認可。」
「關於我的光環,我很遺憾,父女關係決定了這個光環沒辦法從你頭上摘掉,外人註定對你有不公的評價,我無法改變他們的偏見,但那又如何呢?你的所有努力我都看在眼裡,不管外人怎麼想,我心裡最清楚,等我老了,頭腦不清醒了,引領聯邦走向未來的不是那幾個大公,更不是他們的孩子,而是你,並非因為你是我女兒,而是因為你努力換來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