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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離開後,其它路人也陸陸續續露出了鄙夷之色,一個個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甚至覺得和這種人站在一起很髒,連燒餅都不買了,紛紛離開。
「哎哎!回來啊!這都要出爐了,你們走啥啊?」老婦人急得不停用鉗子敲著火爐,氣急敗壞地說,「都回來啊!出爐的燒餅不買,一會涼了沒人要,你讓我咋辦啊?!」
老頭顫巍巍地走了上來,探出脖子,往爐里看了看,唯唯諾諾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布袋,嘟囔著說:「剩下的如果沒人要,那我買了吧」
老婦人顯然也認出了來者,用一種看小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老頭,最後目光落在了他臉上的「俘」字,短促一聲冷笑,陰陽怪氣地說:「那行,還有10個,100貝里,你全買了。」
老頭顫巍巍地拿著布袋,一張張地數錢,一邊往外掏一邊嘴裡嘟囔著算數,最後數到78的時候,他捧著手中紙幣和硬幣,有些迷茫地說:「那個就這麼多了您看便宜點成嗎?」
「真晦氣。」老婦人尖酸刻薄地嘲諷了一句,把錢拿了過來,手也不擦,夾出10個燒餅後直接拿油紙一包,給老頭遞了過去。
就在老頭即將接過燒餅時,老婦人故意手一松,還假惺惺地喊了一句:「哎!手滑了!快接著!」
老頭沒能接住,掉到地上的油紙散開了,燒餅滾了一地。
老頭上了年紀,關節有了一些問題,他艱難地蹲下了身,顫巍巍地伸出手撿著燒餅,笨拙地拍著上面沾著的灰塵,嘟囔著:「多好的燒餅啊沒事沒事拍拍乾淨還能吃」
老頭把燒餅都撿回來後,這才艱難地站了起來,拿出一個燒餅開始啃,但牙口和胃口都有問題,吃了半個就吃不下了,他就用油紙重新包好,將燒餅放進了懷裡,這才顫巍巍離去。
「客人,再來啊。」老婦人冷笑地看著老頭的背影,待其離去後,暗罵了一聲,「叛徒。」
王都的鷹旗軍營外,兩名鷹旗軍官正從軍營里走出,一個中尉,一個少尉,兩人正在交流工作上的一些事,走出軍營時,他們突然發現有個老頭站在外面,看上去是被關卡哨攔住了。
少尉本沒想搭理,但偶然間覺得眼熟,遂定睛一看,罵罵咧咧地說:「又是他。」
老頭站在關卡哨的警戒線外,他脫下外套,將包著燒餅的油紙放在上面,隨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塊布料縫製的旗子,用大手捏住兩段將其舉過頭頂,對準了前方的鷹旗軍營。
旗子是由黑色布料製成的,上面用赤色的顏料畫了一隻鷹。
鷹是鷹旗軍的標誌,赤色顏料指代赤血帝國,赤色之鷹,意思是鷹旗軍永屬赤血帝國。
在北境自治最亂的頭兩年,這面旗幟就是反對派的標誌,代表著反自治,曾一度揚遍大小街巷,但在後來的秩序鎮壓中被全面禁止,私自持有者可能因此獲刑。
此時,這個老頭就這麼舉著反自治大旗,公然站在軍營門口,可卻沒有士兵去抓他,似乎有什麼特殊緣由。
中尉走到了老頭面前,上下打量著老頭,用一種懶洋洋的語氣說:「羅漢林,你每天都要來這舉旗,有用嗎?你就是再舉個十年八年,也沒人會搭理你的。」
羅漢林依舊舉著反自治大旗,方向不偏不倚地對準鷹旗軍主樓,對準了冷鳶辦公室的方向,鷹王辦公室的玻璃都是防窺視的,從外面看不見裡面,所以羅漢林看不到冷鳶,但他知道冷鳶現在一定在看著他。
中尉嘖了一聲,有些不耐煩地說:「羅漢林,不抓你不代表允許你這麼幹,你要是再在這糾纏不休,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羅漢林不說話,依舊舉旗,目光遙望著冷鳶所在的大樓,猶如和她本人在對視。
中尉和少尉都看了看彼此,互相使了個眼色,少尉會意,突然一溜煙跑到羅漢林身後,將裝著燒餅的油紙拿了起來,大呼小叫地說:「搶到了搶到了!」
羅漢林自從悲傷嶺一戰投降被俘,臉上被聯邦軍官惡意刻上了「俘」字,淪為全軍笑柄,也正因如此,戰爭結束後冷鳶和他徹底撇清了關係,羅漢林不再是將軍,甚至不再是一個軍人,他的雷神府被拆掉充公,不享受任何退伍待遇,只是一個庶民身份,每個月拿著一點點貧困戶低保,而且在軍方的戰後宣傳中,他也是以一個投降者的身份出現在世人眼裡,被後來者恥笑。
剛才買燒餅的錢是羅漢林省吃儉用存下來的,在拿到下一次低保前,這些燒餅就是他接下來的口糧,此時被奪,羅漢林頓時急了,步履蹣跚地跑了過去,著急地說:「你把它還我!」
年齡的衰老外加意志上的打擊,羅漢林體內的雷神早已全面枯竭,半點力量都沒了,此時完全就是個遲暮老人,跑起來一晃一晃,慢得像只烏龜,少尉輕而易舉就避過羅漢林,把油紙丟到了中尉手中,高呼著:「長官!快接著!」
中尉接住油紙,拿出一個燒餅三兩口吞下,睜大眼睛豎起了大拇指:「真好吃!哪買的?我也想去買點!」
「還給我!」羅漢林氣喘吁吁地跑向中尉,中尉三兩步就甩開了距離,又把油紙丟給了少尉。
少尉接過後也拿出一個燒餅啃了起來,還假惺惺地敬了個禮,神情肅穆地說:「謝鎮北將軍賜我燒餅!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還我你們把它還我!」在羅漢林焦急的追趕中,中尉和少尉就像逗弄小狗般你丟給我,我丟給你,把年邁的羅漢林耍得團團轉,兩人都是哈哈大笑,好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