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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小女孩吃著令人心郁的黑膏泥,鷹旗士兵有些於心不忍,按照職責來說,除開危險情況,他不應該動,但又不願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便扭頭看向了十個身位外的老班長。
老班長讀懂了鷹旗士兵的眼神,點了一下頭,然後故意看向其它方向。
借這個機會,鷹旗士兵拿出了上衣口袋的一塊巧克力,這是北境後勤部給野戰軍配備的應急食物,由頂級品質的可可濃縮製成,熱量很高,一塊吃下去半天都不用吃飯,他將巧克力拿出來放到了小女孩手上,隨後起身繼續執勤,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
「謝」小女孩剛軟軟地說出一個謝字,嘴就被母親捂住了,婦人將她抱了起來。
小女孩甩了甩頭,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我要謝謝叔叔。」
小女孩的父母並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鷹旗士兵,鷹旗士兵讀不懂這是什麼眼神,他只知道,這種直視讓人不是很舒服。
城內的安全檢查工作持續了兩個小時,鷹旗軍和不死軍的先鋒在長安摸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隱藏在暗處的槍手,爆炸物,軍械,這才給城外發了訊號。
其實這是個多餘的舉措,天將軍冷鳶,破虜將軍洛憂,1096台龍刃級主戰坦克,20萬鷹旗精銳,10萬不死軍精銳,這些人加在一起足以將任何國家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何況小小長安一隅。
安全問題排查完畢後,天將軍的親衛隊進城了,龍刃級主戰坦克的龍鱗在空中不停折射著光芒,展現著龍裔利刃的力量與尊嚴,天空中,驚雷般的龍吟隨之而至,尼德霍格遮天蔽月的身影划過天空,點燃了高空雲層,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燃燒。
這次進城,冷鳶並沒有坐車,也沒有步行,而是騎了一匹純血的黑色駿馬,夜鴉般的黑袍在呼嘯的風中不停飄揚,猶如黑影籠罩整個長安,每進一步便是摧城般的壓抑。
城門口,長安中央的代表已經等候於此,由於年齡緣故,岳潤生大元帥已經無法親自前來迎接了,等候在此的不是別人,正是柳扶蘇。
柳扶蘇9歲時認識了6歲的冷鳶,兩個曾經懵懂天真的孩子都已年過五十,相識了48年的故人遙望著彼此,曾經一起笑過,哭過,吵過,舉杯對飲過,並肩作戰過,最後道不同不相為謀,走向決裂,但在這闊別已久的重逢中,所有恩怨情仇都化作沉默,無需再言。
冷鳶看著一身白衣的柳扶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默默地說:「你老了。」
柳扶蘇微微一笑,擠出了眼角的皺紋,他平靜回應:「你也是。」
驀然間冷風吹過,冷鳶下意識攬過自己的長髮,看著黑髮間染上的一縷縷霜雪,恍如隔世舊夢,猶似經年。
冷鳶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便抽出了口袋裡的雪茄,想點菸的時候卻發現忘了帶火柴,一時僵住了。
這時,柳扶蘇取出懷中的火折走了上來。
冷鳶沉默片刻,咬著雪茄俯身,配合柳扶蘇點燃了煙。
柳扶蘇幫冷鳶點完煙後,將火折熄滅放回懷中,搖了搖頭說:「吸菸不是一個好習慣。」
冷鳶吐出一口煙圈,默默地說:「你把我帶壞的。」
柳扶蘇疑惑:「我?」
冷鳶點了點頭。
「哦想起來了小時候有一次,我在抽菸,你問我煙是什麼味道,我說你吸一口試試,你就吸了,嗆得不輕,但還說挺好玩的。後來我為了健康把煙戒了,你倒是染上菸癮了。」柳扶蘇迷茫地抬起頭,嘀咕著,「那時幾歲來著?」
冷鳶回答:「你20,我17,那天師傅留的作業是一篇作文,讓我們寫一份十年計劃。」
柳扶蘇敲了敲額頭:「對,我皮了一下,我在作文里寫,我要學養豬,十年後養一萬頭豬,當帝國養豬人,你呢首發
冷鳶攤了一下手:「我偷看了你的作文,然後在作業里寫,十年後我要把柳扶蘇養的豬殺光,拿回去燉肉吃。」
「???」柳扶蘇呆呆地說,「我打賭你回家挨揍了。」
冷鳶短促地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我打賭你挨的揍比我慘。」
兩人聊著過去的事,聊著聊著,也不知話題在哪斷了,歸為沉默。
冷鳶把雪茄抽得只剩最後一口時,柳扶蘇昂了一下下巴,說:「給我留一口。」
冷鳶把最後一點菸遞了過去,柳扶蘇太久沒抽菸,一時有些不適應,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不過最後還是緩了過來,將濃郁的雪茄引過吼間再呼出,點頭說:「好煙。」
雪茄燃盡的一刻,冷鳶心中對過去的流連也燃盡了,她昂首看向了帝國會堂所在的方向,把韁繩甩給了柳扶蘇,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嚴語氣說:「牽馬,帶路。」
第一千二十六章 何歎華年
在帝國的傳統觀念里,牽馬是下人做的事,一般只發生在地位懸殊的二者身上,象徵一人對另一人的臣服,柳扶蘇是赤血帝國上將,天將軍冷鳶讓他牽馬,這其中的蘊意已經不言而喻。
柳扶蘇什麼都沒說,伸手牽住了韁繩,在萬千民眾的街道上牽馬向前,所有尊嚴都已經被冷鳶踩在腳下,一文不值。
對於這一切,民眾們只是默默注視著,默默地他們在注視著冷鳶,冷鳶也在注視著他們。
冷鳶恨長安中央,這是毫無疑問的,那麼,她恨這些平民嗎?說實話,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