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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莫謙迷茫地問:「咩咩什麼時候回來?」
葉梓蕭搭住莫謙的手,安慰道:「快了快了,再過兩天就回來了。」
諾諾聞聲,指著莫謙問:「對了,他是誰?你們在這裡幹嘛?」
「你們居然不認識他?這可是前任大元帥!」葉梓蕭似乎想到了什麼氣人的事,憤怒地拍了一下大腿,罵罵咧咧地說,「想當年,我大元帥莫謙,掃清六合,席捲八荒,萬姓傾心,四方仰德!結果你猜怎麼著?仗打完沒幾年,我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家門口突然被軍隊圍了,就現任大元帥幹的好事!他把我和莫謙送去養老院,說是感恩英雄,讓我們安享晚年,一關就是幾十年!這些狗日的初代嫡系,幹啥啥不行,弄權內鬥倒是有一手,早知道就該給他們咔咔咔全砍了!不過也沒事,什麼地方關得住我們?這不是逃出來了?當年,我們搞江南大轉移,在屍山血海中突圍的時候,這些狗賊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聽完葉梓蕭的話,一個孩子縮頭縮腦地向後退去,說:「我先走了,我媽不讓我跟傻子玩。」
二明也推了一下眼鏡,在諾諾耳邊偷偷說:「我們快去報告老師,說這裡有個瘋人院跑出來的白痴。」
「呵。」葉梓蕭冷笑一聲,眼神變得深邃且滄桑,聲音沉如大海,「我經歷過你們這些孩子無法想像的事物,我曾目睹不死軍旗在長安城牆熊熊燃燒,我看見龍息穿透神印在聖城上空閃耀,所有這些過往終將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一如眼淚消失在雨中。」
諾諾:「這不是《銀翼殺手》的台詞嗎?」
二明:「銀翼殺手是現在小學生必觀影片,老爺爺為什麼要背裡面的台詞?」
諾諾:「可能在爺爺眼裡,看銀翼殺手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二明:「誒...有什麼酷的,我覺得還沒葫蘆娃好看。爺爺遜斃了。」
小胖:「爺爺遜斃了。」
諾諾:「爺爺遜斃了。」
葉梓蕭氣得嘴都歪了,一把將諾諾抓了過來,對她使出一記蠟筆小新里的鑽頭殺。
「啊哈哈哈哈哈!疼~」諾諾大笑著從葉梓蕭的魔爪里掙脫,摸了摸小腦袋,饒有興致地問,「對了,爺爺你剛才是不是說到長安,還有...不死軍旗?什麼是不死軍旗?」
葉梓蕭用一種看腦癱兒童的眼神看著諾諾:「不死軍你們都不知道?歷史怎麼讀的?那可是破虜將軍麾下的護國神軍!沒有破虜將軍,就沒有今天的你們!」
「破虜將軍?」諾諾和小朋友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搖了搖頭,說,「沒聽說過,歷史課本上沒這個人。」
葉梓蕭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趕忙說:「哦對!不一定叫破虜將軍,史書可能叫他江南猛虎,或者赤怒獠牙,本名是洛憂!」
孩子們疑惑地看著彼此,搖著頭說:「沒聽說過。」
「什麼?!」葉梓蕭瞪圓了眼睛,生氣地說,「一定是你們整天就知道玩,不讀書,不看歷史。」
諾諾插著腰哼了一聲:「誰說的,我讀書可好了,我還是歷史課代表!」
小胖也說:「我們昨天剛考完期中考,才把歷史課本複習過。」
葉梓蕭感覺聽了什麼很搞笑的事:「那我問你們,知道百日長安嗎?」
孩子們異口同聲回答:「當然知道!」
諾諾補充一句:「昨天考試,最後一題還考到了。」
葉梓蕭板著臉,嚴厲地問:「那你說說,百日長安的歷史意義是什麼?」
歷史課代表諾諾上前一步,開始認真敘述,聲情並茂地朗誦著:「百日長安,是赤血帝國和十字教會的第一場大型會戰,標誌著兩國全面戰爭的爆發,揭開了第三次衛國戰爭的帷幕。它的歷史意義在於,對敵人有生力量進行了極大殺傷,徹底阻止十字教會一個月滅亡赤血帝國的野心,給後方戰略轉移爭取到相對寬裕的時間,並將戰爭拖入曠日經久的持久戰,為日後的大反攻奠定有力基石。」
教科書般標準的答案讓葉梓蕭比較滿意,臉色也好了一些,但卻仍舊狐疑:「那你們為什麼不認識破虜將軍?」
諾諾無辜地說:「真沒聽過。」
葉梓蕭急得臉色鐵青,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逼視著幾個孩子,沉聲說:「好,你們知道百日長安,又說不知道破虜將軍。那我問你們,百日長安是怎麼守下來的?!」
孩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異口同聲地背起了教科書上的答案:「當然是在時任王都中央的指揮下,帝國將士頑強不屈英勇奮戰守下來的。」
這時,小胖臉色變得煞白,顫聲說:「糟了,我忘記寫『頑強不屈』了。」
其餘孩子們蹦蹦跳跳地嘲笑道:「扣分嘍!扣分嘍!」
這一刻,葉梓蕭的眼神呆滯了,他的視線越過孩子們,越過山澗,看向了遠處繁華的都市。
那年亂世如麻,城市道路死寂無聲,只能看見一輛輛被擊毀的軍車,裝甲殘骸如同延綿山脈般堆積,到處都是死屍,肢體扭曲纏繞在一起,生前在廝殺,死後也像在廝殺,發黑的血水因為長時間暴露而乾涸粘稠,大多數屍體已經被烏鴉吃得只剩骨頭,只有身上那件縫著赤血旗的軍裝可以辨認身份。
如今錦繡繁華,戰火洗盡鉛霜,春風吹過被擊毀的裝甲殘骸,零件破碎,重組,拼整成琳琅穿行的私家車,將衣冠楚楚的人們帶往燈紅酒綠的都市。在雀鳥悅耳的啼鳴中,屍骸遍野的血水流淌,蒸發,重新滴入杯中,凝結成萬家燈火的美酒。子彈射向天空,還沒落地,就變成了風中搖曳的花瓣,在人們臉上留下溫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