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頁
洛憂頓時有些無語「這也是冷鳶讓你乾的?」
「不,將軍可不屑這種小動作,這些把戲都是我在玩。」墨骨露出了壞壞的笑容,「反正又不會打上來,還省了一筆垃圾處理費,何樂而不為呢。」
洛憂心裡泛起了嘀咕,墨骨墨骨,真是骨頭跟墨一樣黑,壞透了。
「對了,說說你的問題吧。」墨骨從抽屜里拿出了一疊東西,無奈地說,「每次任務回來,我都能接到一堆關於你的投訴,大部分我都會幫你壓下去,但有些級別較高的,必須反饋到長安中央,我也截不住。」
「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吧?你的名氣是越來越大,但是長安中央對你的風評是越來越差了。」墨骨指了指洛憂肩上的中校軍銜,無奈地說,「本來兩年前極北那事,放其他人身上,早就坐火箭一樣晉升了,到你這只是不痛不癢升了一級,真是可惜得很。」
洛憂皺起了眉頭「一邊要我殺人,一邊又投訴,讓我怎麼辦?」
「你要問這個,我還真給不了你建議,難道你沒有發現,我們是一類人?」墨骨拿修長的手指彈了一下自己的大校軍銜,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幽幽地說,「我們都是干髒活的人,都是垃圾處理員,付出最多,卻也一身惡臭。否則你覺得以我的戰功和實力,還不能混個少將中將?」
眼看洛憂的眉頭依舊皺著,墨骨的眼神沉了一些,語氣也更加深邃「這種事攤在自己身上就要認,如果誰都推脫,集體將寸步難行。」
洛憂沉默了許久,突然吐露了一句話「但有時候,我們處理掉的,或許不是真正的『垃圾』。」
墨骨的黑眸微微眯起,緊盯著洛憂的眼睛,她和洛憂也相處了兩年,一直覺得這條來自荒野的狼極端冷血,殺伐果斷,事實也是如此,這兩年死在洛憂手上的荒野進化者少說也有上百個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有,而且一半都是投降後被處決。
墨骨不喜歡洛憂,又很喜歡洛憂,不喜歡是因為他和冷鳶有一些過節,喜歡是因為他殘酷得像一台機器,一台絞肉機,無論往他身上丟多少人,他都會無差別將其攪碎。
但現在,墨骨不知道洛憂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更不知道他這種隱隱的悲哀情緒是何時升起,最後放大到了現在這種要說出口的地步。
要知道,洛憂是一個不喜歡說話的人,什麼事都往心裡藏,而他說出口的話,往往都是在心裡藏了不知多久,已經久得藏不住了。
墨骨思索了一會,從桌上拿出了一份文件,書寫完簽名後,她整理好遞給了洛憂,淡淡地說「5000現金獎勵,7天假期,你累了,休息休息吧。」
第四百九十章 安慰依靠
洛憂坐在黑暗的房間裡,只有面前那根細小的白燭發出微弱的橘光,他的瑰紅眼眸直視著火焰,倒映出了黑暗中的唯一一點光芒。
這兩年來,自己已經殺了多少人?數不清了,真的數不清了。
立方體小隊的進化者或許有上百個,那些不願意歸降的荒野流民呢?幾千個?
洛憂很清楚地記得,那是崩壞8年的寒冬,他帶著軍區裡的士兵追擊一支荒野流民,他們沒有惡徒,沒有犯罪記錄,也沒有任何威脅,只是一些流離失所的可憐人而已。
但在年初頒布的肅清令中,這種不願意回到城市,一定要游闖荒野的流民,哪怕不是立方體小隊,依舊被視作潛在威脅,拒不歸降一律肅清。
那支流民為了活下去,很拼命,真的很拼命,沒日沒夜地逃,物資被擊毀了就吃森林裡動物腐爛的屍體,水壺空了就裝上不知幾級輻射污染的生水,同伴跑不動了就背著,哪怕有人腿被射斷了,也是兩三個人一起抬,沒有丟下任何一個人。
在長途的追殺中,他們的人越來越少,戰士們為了保護同伴,自殺性地反衝追擊部隊,全部死在赤傘之下。
他們的隊長為了給隊伍一線生機,自願綁上炸彈,撲到洛憂身上自爆,拖延了大概三秒鐘的時間。
還有一對老人夫婦,他們老邁的手臂無法阻止洛憂的前進,就抱著他的腿,用牙齒咬著他的鞋子,雙雙被射殺。
當洛憂終於追上這一支隊伍時,對方基本已經死絕了,他不會忘記,隊伍里那個年幼的女孩流著清澈的淚水,嘶啞地問他為什麼要趕盡殺絕,他們不過是不想離開荒野,以自己想要的方式活著而已。
洛憂不會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當女孩死在他的槍下時,他驀然想起了凌。
如果不是崩壞7年的那場任務遇到了凌,如果不是恰好任務目標是那個倖存者基地,凌或許現在還是荒野流民,或許也不願意進入高牆聳立的城市,或許也會被列入肅清名單,或許正好會死在洛憂的手上。
荒野上的人似乎都有一種共性,不願生活被人指使,渴望著舊時代束縛下難以獲得的自由,真正的自由。
但這個詞對於洛憂來說註定是遙遠的,在崩壞元年分離的那一刻開始,自由二字就從此與洛憂無緣。
洛唯是洛憂活著的希望,這份愛也註定成為了洛憂無法擺脫的枷鎖,束縛著他的一切,此生只能以此前行。
對於洛憂來說,他的道路沒有向左或向右,只有一條通往渺茫希望的道路,他也只能在這條道路走到黑,走到死,別無選擇。
但在這條路上,一直埋首前進的洛憂偶爾也會抬起頭,也會去眺望一下那些不屬於他的路,會不自覺地去幻想,如果能換一個活法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