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但他現在有點猶豫了。汪清林心思很複雜,他看不透。
而那個到目前為止只有一面之緣的汪承雅,她和汪清林是完全不一樣的。如果說每個人都有既定的職業形象,那麼汪承雅看上去就是典型的文藝做派,素色長裙,說話溫柔,但也有鋒芒——他還記得她批評他先入為主認為她必然有國外求學經歷。
宋致遠當然不會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告訴汪清林。車子裡只有音樂,他和汪清林都是沉默的。
車子在地下車庫停好,汪清林猶豫了一下:「你要上去坐坐嗎?」
宋致遠笑了笑:「不了。挺晚了,下次。」
汪清林看著宋致遠的車子開動,轉彎。其實她不想邀請宋致遠上樓,上次他送她回家,主動提出上去,她拒絕了,而今天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她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
他說「我有點想放棄了」,這是不是一個拒絕的訊息?所以,哪怕她邀請他上樓,他也不為之所動?
汪清林心情糟糕透了。
上樓之後她慶幸宋致遠沒有上樓,因為她忘了她用打包丁雲康的全部遺留物品的盒子還放在玄關。她發信息給鐘點工:「玄關有個盒子,明天過來幫我丟掉。」她本想還給丁雲康的,但她現在覺得丟掉是一個更好的辦法。
鐘點工很快回覆信息:「哪個盒子?」
她找出一支馬克筆,在盒子上面寫了個「丟棄」,拍照發給鐘點工:「這個。」
鐘點工回覆說「好」。
丟棄。她丟棄了丁雲康的東西,也丟棄了這段隱秘的關係。她回到房間,脫掉襯衫,在大床上躺下。
也許,宋致遠也想丟棄了這段關係。
最後,還是剩下她一個。說得沒錯,人類的本質是孤獨。
她伸手去探枕頭,枕頭下面藏了那隻小小的珠寶盒。她打開,把那隻小貝殼拿出來,仔細端詳。
這是記載她和丁雲康曾經有過一段關係的唯一憑證了。
丁雲康圍著浴巾出來,坐在床尾的腳凳擦頭髮。
無理由地打了一個噴嚏。
整個房間還播著歌:「這趟旅行若算開心,亦是無負這一生」,他靜坐了一會兒,把浴巾丟開,站起來,走到牆邊關了音樂,把那句「但是經歷過最溫柔共振」徹底關掉。
手機鈴聲作響,他走到床邊拿手機,是黃臻臻,有名有姓卻被汪清林叫做1米8。
汪清林最擅長捕捉特點,可能叫聰明,也可能叫狡猾。但他不想再想到她,他們已經結束了。
「不要叫我出去了,明天早會。」他接起電話,第一句就是否決。進入浴室洗澡前,他們就打電話來催,說缺席的負責埋單。
「才10點,來嘛。12點保證放人。」
他正想說話,那端換了人,是陳堯:「有早會算什麼理由啊,快過來,不過來單是你的!」
電話里換來一陣男男女女的笑聲、喝彩聲。
這些都是些什麼損友。丁雲康去廚房倒了一杯礦泉水:「我上次不是賠了一箱紅酒了嗎?」
「別,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除非,這次又是家裡有人咯。那兩箱,兩箱放人。」
丁雲康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大床:「有人。」
「真有人?」
「真有。」丁雲康決定結束毫無意義的對話,「下次,就這樣。」
「行吧,丁少春宵一刻值千金。告退,記住,下次。」
丁雲康把手機丟到床上,拉開衣櫥找睡衣。他回頭看了大床一眼,床上只有枕頭被子,沒有人。哪來的春宵一刻?
? ? ? ?
第007章
明悅灣和清韻明珠距離有30多公里,是汪永華在本城目前僅有的兩個樓盤,一南一北。
事實上,汪永華並不是在本城發跡的,他在外地打造了幾個精品樓盤之後,手上賺到了一些錢,回老家拍了幾塊地。
把這些地囤了很多年,等本城的樓市漸漸熱起來,汪永華才把重心移了回來。先有明悅灣,再有清韻明珠,接下來會是其他。
明悅灣定位為清韻明珠高,但位置稍偏,過去七八公里便是水庫,當時所有被抽調過去的員工都被美名曰為「守水塘精英」。
汪清林沒有經歷過「守水塘」,那時候她剛從汪永華的另一個朋友伍文章的公司里回到汪永華的公司上班不久,那時候還是從最基層的小助理做起。她知道這幾年汪永華靠明悅灣賺了不少錢,只是,話說回來,無論明悅灣的成績如何輝煌,那是之前,且與她無關。現在城中熱點顯然不在明悅灣,而是在清韻明珠,她突然被調動到這裡,即使仍然掛著負責人的頭銜,但顯然是被貶。
汪清林一早開車到了明悅灣售樓部,如想像中的一樣,一片冷清。據她所知,現場還剩十幾個人。銷售經歷跑過來和她打招呼,將她帶到之前的項目負責人曾經的辦公室:「有事叫我,汪總。」然後很自覺地離開。
她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如果沒有這樣的臨時調動,她早上應該會和銀行見面談放款的事,而不是在這裡發呆。她拿起手機,想跟行長解釋她今天將不會出席會議,忽然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陳治和丁雲康不會讓工作被擱置的,汪永華也不允許這種臨時調動亂了整個大局,沒有她,清韻明珠的運作一樣能轉起來。
她頹然放下手機。看來她和丁雲康起衝突的事,只是給了汪永華一個借題發揮的機會,也許他早有打算,但是——為什麼他要把她調走,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