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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博揚揮手將楚君城手裡的水杯打碎在地。
楚君城冷著臉,顧不得身上的狼狽,一把把茶几上的玻璃瓶拿到了手裡。
楚博揚臉色猛然一變,仰頭看著他,一雙猩紅的眸子更顯恐怖。
「給我!」
楚君城去擰玻璃瓶的蓋子,楚博揚猛然站起身,將瓶子從他手裡搶了過來。
「你幹什麼!」
楚君城被他突然推了一個趔趄。
穩住身形,看著楚博揚將瓶子抱在懷裡,盯著他一臉憤怒又防備的樣子,深深閉了閉眼睛。
「父親,你現在的狀態,想不明白任何事情!配合醫生早點把病治好,我們在考慮其他的事情!你真的生病了,就算姬姨在你身邊又能如何,你沒辦法保證絕對傷不到她。你不是想要照顧她嗎?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怎麼去照顧她?」
楚博揚抱著瓶子繞過他朝著樓上走去。
楚君城大步跟了上去,站在樓梯下看著他的背影,怒道:「父親,請您面對現實。將她強行捆綁在你身邊,只會讓她更排斥你,分開也許是最好的選擇。那裡面也是您無法拒絕的承諾,滿足她這一生最後一個心愿,也許在她心裡,還能記住你是個曾經兌現了她承諾的人。」
楚博揚身形頓了頓。
楚君城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我最多給您三天時間,三天後,不管您同不同意,我一定要帶你離開這裡!」
楚博揚最後還是抬腳上了樓。
楚君城沒有離開。
跟傭人問了楚博揚的情況,吩咐傭人去熬肉粥。
楚博揚將自己反鎖在了臥室。
坐在窗台上,手裡依舊拿著那隻玻璃瓶,盯著那裡面折起來的紙條。
面對現實……
讓他兌現他許給阿眠的承諾?
那個承諾就是徹底放她離開嗎?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一個承諾。
一旦兌現了這個承諾,那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他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可是如果不兌現,她還會回來嗎?
回來像個行屍走肉一般,認定他是個言而無信,連承諾都不會兌現的男人?
他在她的心裡已經太不堪了。
她說她有她自己的驕傲。
她的意思是說被他強行困在身邊,是在抹煞她的驕傲和尊嚴麼。
他不想這樣。
她現在的一切都是好的,他不想讓她因為他有任何改變。
可把她困在身邊,偏偏事與願違,但是如果放她離開,兩個人的人生再沒有任何交集,也是事與願違。
怎麼做都不對。
又是這樣,怎麼做都不對。
伸手抓住了頭髮,整個人散發著濃濃的無助和絕望。
楚君城端著肉粥上來敲門,無果。
晚餐同樣如此。
楚君城乾脆找人把門強行打開。
楚博揚坐在窗台一動不動,手裡還拿著那隻瓶子。
將粥放到一邊,他道:「能不能先把粥喝了?」
「……」
「父親。你的人生不是只有她一人。見過您的女兒了嗎?見過您的兩個外孫了嗎?這輩子是打算就只見他們那一面了是嗎?」
楚博揚握著玻璃杯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沒有給過你的女兒半分疼愛,錯過了那麼多,就沒有想過要彌補她嗎?還有她的兩個孩子,剛剛出生才幾個月,你也不打算給他們你這個外公該給的疼愛嗎?」
楚博揚抬頭看向楚君城。
「有繁星還有兩個外孫在,你跟姬姨,這輩子都有割不斷的聯繫。」
見楚博揚終於有了反應,楚君城微微勾了勾唇,「但這所有的前提都是你自己要健康,才能給予,補償他們。」
他說完,端起粥遞了過去。
楚博揚將手裡的瓶子放到了窗台上。
「我現在沒胃口。」
楚君城眉心動了動,卻也沒有勉強,將碗放到一邊,「那你什麼時候有胃口了再吃,記得喝水。」
楚博揚點點頭,「如果我去見繁星和薄冕和薄郡,阿眠會同意讓我見他們嗎?」
「她沒有權利不同意。」
楚博揚眸子暗了暗,「……萬一她不高興,怎麼辦?」
楚君城:「……」
他又把自己繞進了一個死胡同里。
「她肯定不會同意我去看薄冕薄郡,她覺得我有病……可我真的沒事,她不信我……」
「不是她覺得,你是真的生病了。」
楚博揚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暗啞又模糊。
「你出去吧。」
楚君城暗自深吸一口氣,沒有再繼續待下去。
「父親,如果姬姨不同意你再見女兒還有外孫,你就真的不見了嗎?」
「如果她不高興,那我……就不見。」
房間裡又只剩下楚博揚,安靜地仿佛連呼吸都沒有。
連空氣中漂浮著的灰塵,似乎都比他有存在感。
他不想再讓阿眠恨他,
可是,把她強行留在他的身邊,本就是在縱容她恨他。
如果他如她所願的離開,像君城說的那樣,她還能記住他是一個兌現過承諾給他的人麼?
畢竟比起她對他滿心的恨意,在她的心裡占據一處淨地,對他來說,誘惑力也的確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