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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出來能夠跟葉清秋過中秋,發燒忍到現在,一聲不吭,生怕因為自己生病出現什麼變故。知道造成這一切的人是誰嗎?」
厲庭深放在口袋裡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薄唇緊抿著,沈繁星能看得出來他壓抑緊繃的臉色和身體。
可她得把話說清楚,臨臨還是個孩子。
「你覺得你不會傷害,可是傷害已經發生了。讓人如何相信你,厲庭深?」
厲庭深整個人猶如一根緊繃的弓弦,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這個世界上最深的傷害,往往都是最愛的人給的。倘若有更深的傷害,那就是彼此相愛的人以愛廝殺。」
「而那個孩子,就出生在你們互相搏鬥的戰場上。傷害早就在了,之於他,你們都不值得被原諒。別用你自以為是的愛去傷害他們,如果做不到,就離他們遠一點!」
沈繁星的聲音冷靜寒涼,帶著嚴謹的深責和沉重。
良久,如同雕塑一般的男人,喉結滾動了幾下,開口是沙啞透了的兩個字。
「不會……」
不會什麼?
不會再傷害他們?
不滿十個字呢一句話,他就只能吐出兩個字來。
沈繁星望著他眸子裡濃稠的要溢出來的情緒,強迫自己將視線冷漠移開。
「最好是。」
薄景川將她緊緊攬在懷裡,淡淡掃了他一眼。
「你嫂子說得對。」
厲庭深:「……」
等到薄景川帶著沈繁星離開很久,厲庭深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慢慢走到病房門前,抬手緩緩搭上了門把手,然後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他想都沒有想過,她和他之間,在現在或者未來,還會擁有一個孩子。
如果她一直不願意,他也不會強迫她。
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
孩子……
葉清秋居然給他生了孩子。
門把手被他緊握出了咯吱聲。
良久,「咔嚓」一聲聲響,病房門緩緩被打開。
從一條縫隙漸漸擴大到一人之寬。
病床邊有護工在守著,看到他,疑惑又防備。
「先生,您是……」
厲庭深的視線緊緊放在那張寬大柔軟的床褥中間,那一團小小的身子就安靜地躺在那裡。
厲庭深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剛剛的問題。
他是誰……
那兩個字,他沒有資格和勇氣說出口。
靠近病床,視線觸及到孩子睡臉的瞬間,心臟停頓半秒,緊接著就是重如擂鼓的跳動。
怪不得葉清秋想盡辦法藏著他。
怪不得沈繁星剛剛會那麼坦然。
他不可能一輩子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但凡見一面,答案就不言而喻。
「您是孩子的爸爸吧?」一旁的護工輕聲笑道:
「寶寶跟您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厲庭深沒說話。
如此。
他站在床邊看了臨臨良久。
那眉那鼻,統統都是他的模樣。
伸手緩緩探向臨臨的額頭。
額頭還在發燙,紅彤彤的臉上覆著一層汗水。
骨節分明的大手幾乎要將那張小小的臉包在掌心。
兒子。
指腹輕輕點在臨臨微蹙的眉心,也許是指腹的微涼緩解了一直發燙的難受,一直蹙起的眉心漸漸舒緩開來。
手掌最後落在孩子的發頂,看著他漸漸恬靜的睡臉,厲庭深的眸子沁上一層他未曾察覺的溫和。
厲庭深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在床前站了良久。
身後的護工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走到了跟前,看了看熟睡的孩子,微微鬆了一口氣。
「先生,寶寶正在退燒,我得幫他把汗濕的衣服換了,您看……」
厲庭深的手指微微蜷了蜷,目光緊緊鎖著面前孩子的臉,嗓音低沉沙啞。
「我來。」
護工愣了一下,然後又趕緊點了點頭。
她找來了衣服,在一旁指導著厲庭深給孩子脫衣服。
一開始動作還很生疏,因為怕驚擾孩子,太過於小心翼翼,後來馬上就熟練了。
看著差不多,她又打來一盆熱水,洗幹了毛巾打算給孩子擦身子,厲庭深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又將毛巾拿了過來,彎身給孩子擦身體。
略微有些年長的護工在一旁看的笑意吟吟,「我還沒見過幾個爸爸像您這樣事事親為的,這些事情不是奶奶姥姥,就是媽媽的事情。」
尤其還是這樣一個矜貴英俊的男人,果然人真是不可貌相。
厲庭深面無表情,擦完身體,又拿起乾淨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給孩子套上,過程中需要把臨臨抱起來,將後背的衣服扯平,幾次翻動,臨臨迷迷糊糊趴在他的肩頭地嗚咽了一聲。
厲庭深身形驀地一僵,又感覺到一隻小手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領。
「媽媽……」
孩童稚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那一聲迷迷糊糊本能地囈語讓厲庭深心頭湧上一陣言不明的心悸感。
將衣服整理好,厲庭深將臨臨重新放到床上,孩子似乎已經又睡著了。
只不過那雙一手,一直攥著他的衣領沒有鬆開。
厲庭深沒動,一直保持著這個彆扭又難受的姿勢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