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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將手中的玻璃罐塞到了他手裡。
姬鳳眠觸碰到楚博揚的雙手冰涼,指尖還在顫抖。
手中的玻璃瓶對楚博揚像是一個燙手山芋一般,他想要將它丟掉。
然而姬鳳眠卻伸手輕輕覆在了他的手上,將他的五指壓緊,然後仰頭,神情淡淡地看著他。
「楚博揚,我有我的驕傲,當初,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給我們之間留任何退路。」
握著他手的她的手,又微微收緊了幾分,執意要讓他將玻璃瓶拿好。
然後,楚博揚終於從姬鳳眠臉上看到了一抹溫脈淺淡的笑。
絕對不是她往日裡那冷漠,諷刺,敷衍的笑容。
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那雙眸子裡是點點溫柔的光,這一生至今,這樣的笑容實在罕見。
或者說,他從未見過。
以前的她的笑是明媚,現在的她,帶著不一樣的風韻。
這笑容,毫無疑問勝過這世上所有美好的一切。
他神色恍惚。
「拿好。這是你當年給我的承諾,你沒有反悔的餘地。」
楚博揚貪戀她此刻的笑容,可是現在,更殘酷的現實擺在他的面前。
姬鳳眠握著他的手又緊了幾分。
楚博揚滿臉乞求,眼眶發紅,喉結連續幾個滾動。
儘管他一直在克制情緒,但是越是隱忍克制卻還是流露出來的情緒,卻更讓人覺得酸楚。
因為沒有人會知道一個人隱忍最大的極限是多少。
但姬鳳眠覺得,楚君城覺得,屋子裡所有人都覺得,楚博揚的極限應該是高於其他人的極限。
如此隱忍克制卻還是露出蛛絲馬跡,他這副身軀到底承載了多少沉痛無法估計。
楚君城在一旁看著楚博揚的樣子,竟也覺得喉嚨發澀,內心酸楚。
再看向旁邊的女人,突然對姬鳳眠這個他稱之為長輩的人感到深惡痛絕。
他知道她有自己不肯原諒的立場和理由,但是如今他看到的是這個女人在用最殘忍的方式懲罰他的父親。
他無法做到絕對的公平公正。
「你有沒有心?」
楚君城到底還是沒忍住。
姬鳳眠真的看了他一眼,將手收了回來,看著楚博揚,道:
「你現在還好嗎?如果可以的話,跟我去一趟盛景莊園吧。」
楚博揚眸子閃了閃。
「我瞞了你二十多年,你也假裝不知道二十多年。事到如今,我們誰都不用再瞞著誰了。繁星是你的女兒,沒有人能否認這個事實。」
姬鳳眠的話落的第一秒,楚博揚沒有任何反應。
但是下一秒,他身子又突然僵住,眸子深處陡然掀起一陣洶湧的浪濤。
驚訝,希冀,猶豫,沉痛……太多東西匯聚在一起,複雜的他感到混亂。
他想以一個父親的身份見一見自己的女兒,卻又覺得,這是阿眠給他最後的訣別禮。
想,又不想。
再次陷入一個矛盾的怪圈。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然而姬鳳眠卻已經朝著門口走去。
楚博揚將手中的玻璃瓶彎身放到茶几上,快步跟了上去。
不能離開姬鳳眠,所以他選擇跟著她去。
楚君城朝著身旁的兩個醫生看了一眼。
兩個人連忙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外面,被楚博揚勒令「滾」。
姬鳳眠站在車子跟前,掃了掃那兩個不知所措的醫生,淡淡道:
「你確定不帶他們你不會惹出什麼麻煩嗎?」
「不會。」
姬鳳眠神色平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就在楚博揚覺得應該帶上那兩個人的時候,姬鳳眠卻又開了口。
「你心裡有底就好。」
楚博揚沒有帶他們。
他要去盛景莊園見繁星,帶著兩個心理醫生在旁邊,該是多怪異可笑。
楚君城不放心,帶著兩個心理醫生在後面跟了上去。
盛景莊園,其樂融融,氣氛格外輕鬆愉快。
車子最後停在正院別墅門口,楚博揚坐車子裡久久沒有動作。
姬鳳眠轉頭看了他一眼,兀自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楚博揚猶豫了好久,才打開車門下車。
看著那兩扇緊閉的高門,第一次距離這裡這麼近。
以前的他對這裡有隱晦的渴望,可真到了現在,他卻又開始膽怯。
不知道繁星知道這件事情,會是怎樣的反應。
也許她會替她的母親不值,甚至恨他,不肯原諒他。
他沒來得及考慮那麼多,傭人已經打開了門,跟姬鳳眠問了好,然後又將疑惑的視線放到他的身上。
楚博揚又只能跟上去。
沈繁星和樓若伊正在客廳里逗小太陽和小月亮玩兒。
本來有他們兩個小傢伙的專屬房間,結果他們似乎更喜歡客廳。
大概,他們很喜歡跟家裡的傭人們玩兒。
對不同的面孔,他們似乎都能辨識的出,對待每個人的反應,都各自有差別。
沈繁星覺得很驚奇。
看到楚博揚跟在母親身後走進屋,她眸子裡閃過意外。
高大挺拔的男人居然顯得有些侷促。
姬鳳眠提醒他洗手殺菌。
兩個人出來之後,樓若伊開開心心地招呼人坐下,又吩咐傭人準備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