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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衝下樓,姬鳳眠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他下來她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卻將那副明顯慌張的樣子盡收眼底。
楚博揚放了心,「你吃午餐了嗎?」
姬鳳眠沒給他一個眼神,「為什麼不吃?你覺得我是個傻的?」
楚博揚點點頭,「吃了就好。」
他才是那個傻的。
獨自一個人吃完午餐沒多久,楚君城便出現了。
身後還是昨天來的那兩個人。
楚博揚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他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向姬鳳眠,整個人突然變得有些侷促。
身子擋在沙發和楚君城中間,居然笨拙的企圖一葉障目。
而看向楚君城的目光,則是陰鷙駭人的可怕。
「滾去書房等我!」
楚君城視線從沙發上收了回來,淡淡道:「讓醫生看看你的情況,如果好轉,我直接帶他們走。」
楚博揚的戾氣一股接一股地往出冒。
人卻緊張地又朝著姬鳳眠看了一眼。
姬鳳眠不為所動。
「她沒有告訴你嗎?她昨天上午就知道你的情況了。你不用在她面前偽裝了。」
楚博揚臉色猛然一僵,再看向姬鳳眠。
沉思幾秒,那雙眸子卻像是要被急遽的龍捲風掃過一般,風捲殘雲,滿地狼藉。
「你都跟她說什麼了?」
身後電視的聲音戛然而止。
楚博揚轉身。
姬鳳眠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說你有精神病。」
楚博揚臉色白了幾分,「我沒有……」
「楚博揚,你從昨天下午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晚上至少十點以後,又回到臥室,在我床邊的地上生生坐了一晚上,我自以為的常識中,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做出來的事情。」
「阿眠……」
「所以別企圖偽裝,我這人做事大都隨心所欲,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跟一個精神病住在一起,搞不好哪一天,哪一個瞬間戳到你的逆鱗,你發起瘋來傷了我……」
「我不會!」
「你能跟我保證嗎?」
「我保證!」
姬鳳眠輕笑一聲,「我也是,問你這麼多餘的問題,你讓我相信一個精神病的保證?」
這樣一口一個神經病,聽在別人耳朵里格外不舒服。
楚君城早就眉頭深鎖。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卻還要明知故犯。
真要跟她繼續這麼糾纏下去,不是精神病差不多也該瘋了。
然而這種怎麼聽怎麼覺得逆耳的話,楚博揚卻沒有任何要發怒的樣子。
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微微垂著頭,一副頹然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不會傷害你。」
姬鳳眠淺笑嫣嫣,「我不信你。」
簡簡單單四個字,楚博揚能聽得出來,她是在諷刺他。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不信他。
而他,說不出任何讓她信任她的理由。
「怎麼辦呢,你說你愛我,強行要我待在你的身邊,說要照顧我,補償我,結果你自己卻是這幅樣子,我還要時時刻刻考慮自己不受到你的傷害。楚博揚,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你所謂的愛,就是要一次又一次變著花樣折磨我嗎?是不是等我再從你這裡失去點什麼,你才能善罷甘休?」
楚博揚沉默,眸子裡,身上,都是滿溢而出的絕望。
「求你……再信我一次。」
他以前說的話她不信。
他現在有病了,她更不會信了。
他知道。
可是,他還能怎麼辦,他又不能放她走。
楚博揚如今這幅樣子,還有他那個「求」字,讓客廳里的氣氛陷一陣沉悶的死寂中。
那一瞬間,姬鳳眠突然感覺這個屋子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氧氣,整個人窒悶的喘不過氣。
眸子眨了眨,指尖顫了幾下,生生將身體裡抑制不住湧出來的酸澀又壓了下去。
這個男人是她熟悉的,卻又不是她熟悉的。
當年蕭疏軒舉,挺拔俊朗的男人,有著一身傲氣,言行舉止沉著自信,天之驕子無疑是。
而如今,他那一身傲氣和自信全然找不到了,有的只有眼前這副皮囊,處處小心,處處卑微,卑微到了極點。
這幅樣子的楚博揚,也是楚君城都從未見過的。
男人太了解另一個男人的驕傲和尊嚴底線。
楚博揚如今這幅樣子,他沒有辦法不將其中一些過錯抵到姬鳳眠的身上。
最起碼,現在是她將父親的尊嚴和驕傲毀的七零八碎,甚至踩在了腳下。
楚博揚緊緊鎖著她的臉,期待又有些逃避的樣子讓他整個人陷入一種自我矛盾的怪圈裡。
姬鳳眠雙手緊緊握著身前的披肩,沉默良久,才緩緩看著楚博揚道:
「楚博揚,你還記得你在孤兒院最後送給我的那個生日禮物嗎?」
楚博揚頓了一下,眸子再次變得晦暗不明。
「記得。」
「我昨天發現那個空玻璃瓶在臥室的窗台上。」
「我本想……看看你都有許什麼願望,結果你似乎從來沒有用過它。」
姬鳳眠點點頭,「以前過的衣食無憂無欲無求,自然也用不到。不過我現在打算用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