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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幸運的,父親開明,傳授她廚藝,讓她受最新的西式教育,給她最好的物質條件,但有一個無法忽視掉的前提,她是父親唯一的孩子,家族唯一的繼承人。
在講究論資排輩,思想最為傳統的廚藝界,父親的做法不是沒有遭到非議,師伯、師叔雖然疼愛她,私下裡也不是沒有把自己兒子和徒弟跟她湊成一對的打算,他們從骨子裡就認為,女人願意研究廚藝可以,就在後廚好好研究,拋頭露面幹大事,還得男人來。
她不認同,但也能理解他們,思想受時代左右,思想也頑固,不會一朝一夕就被改變。
時間推進到九十年代,女性發展依然有很多限制,但女性可以像劉霞那樣,能自由選擇自己所愛的職業,憑藉自己的專業知識獲得尊重和地位,這是她以前所夢寐以求的事情。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時代。
她才二十歲出頭,從事自己擅長、又鍾情的職業,有這麼大舞台施展自己所長,應該在事業上好好努一把力,婚姻問題可以考慮,但不是現在。
包間的門開了,陳星耀從裡面出來,來到甄珍的桌前,高大的身影擋住了燈光,背光的面容上一雙眼睛微微發亮,「肖鋒最愛開玩笑,你別往心裡去。另外……我腎挺好的,沒毛病。」
甄珍:「……」
看向已經放棄圖畫書,對著趴在暖氣片上的兄弟練習無聲出劍的某小孩……賴我,沒教育好。
淒涼地喟然長嘆一聲,甄珍抬眸,「其實我心裡還是挺惦記你那老些家產的。」
「美食換家產。」男人用清澈好聽的聲音回道。
說開之後,相視一笑。
陳警官又轉回包間,繼續教訓大嘴巴肖鋒。
沒過一會又聽到有人出來,甄珍正寫著東西,頭都沒抬,「腎很好的陳警官又怎麼了?」
那人呵呵笑出聲,甄珍發現不對,出來的是陳星耀的隊長。
路全從兜里掏出一沓錢,推給甄珍,「隊裡人齊的錢,哪能可著星耀一個人扒皮,你飯做得好,離我們單位又近,以後這裡就是聚點,錢先放在你這。」
「好,你們既然信得過我,我就收下了,放心,帳不會錯。」甄珍把錢收下了。
路全又笑了一下,「甄珍,你身上有股子俠氣。」一支隊兩位隊長在對甄珍認識上達成了共識。
甄珍搖頭,「路隊長你才是大俠呢。」這人往那一坐,要是不說話毫無存在感,隱身能力一流,不是大俠是什麼?
一場聚餐,甄珍又吃服了刑偵一支隊和法醫們,美食征途又前進一步。
一支隊忙著找文物,不可能天天來。不過宋所長倒是說到做到,跟所里的人強調,沒甄珍砸的大寶劍,他們西塔所就危險了,槍械外流,等著全所一起受罰吧。
所里的民警感念甄珍的相助,不用老所長布置任務,幾乎全都跑來甄珍這裡吃午飯,吃一頓兩頓還行,已經連吃三天了。
甄珍趕緊叫停,大家掙得都不太多,所里人有些平時都帶飯上班,就為省幾個飯錢,她只是幫了個小忙,不需要這麼大的還禮。跟老所長商量,可以每天找個內勤統計下就餐人數,想吃什麼提出來,她按要求做,給飯菜減價,按食堂價賣給派出所。
沒多少量,甄珍完全能忙得過來,而且這錢掙得更加心安理得,所里人也高興,可謂皆大歡喜。
這幾天除了派出所民警的光顧,因為主街那家新開的店面流失的客流也逐漸回來了。
「不比不知道,雖然飯菜價錢差不多,那家做出來的東西跟你家一比,就是一般個好吃。」有去吃過的食客,在甄珍面前點評。
一般個好吃?不好也不賴唄。甄珍笑了下,接著忙自己的去。
大漁生意紅火依舊,江上漁家客流卻漸漸流失掉,中午飯點,別說二層,一樓都坐不滿。
開業一個禮拜,結算了下營收,別說盈餘了,照現在這個樣子經營下去,租金、費用根本掙不回來。
所有人都愁眉不展。胡天成這兩天著急上火,睡不著覺,嘴角起了一圈水泡。屋子裡算上他一共坐了九個人,都是一個廠子出來的,他雖然是副廠長,但安置費也沒高到哪裡去,盤店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其餘八個人包括他小舅子都是這個店的合伙人。
大家心齊,以前歸他領導,現在還聽他的,剛開業幹勁足,可光有幹勁,水平不行也白搭。
眾人七嘴八舌出主意,「幸虧當初咱沒接著往裡搭裝修費,胡廠長又把出兌價壓得低,我看咱就可著這一個月干,要是實在不行,立即把店轉租出去,還能少賠點。」有人悲觀。
「飯店都要養,一個月看不出來啥,這周邊不缺客流,再養養看。」有人比較有韌勁,準備打持久戰。
「當初是老冒能聯繫到便宜的魚,咱們又尋思做魚不費勁,所以才弄燉大魚,主營一種魚菜太單一,而且利潤也一般,還是得想想辦法,轉變下方向。」胡天成沉默了一會總結道。
他小舅子沒參與話題,坐在窗邊往馬路上望,視線里出現一對姐弟,紅配黃特別醒目,他又去過大漁,所以一下就認出甄珍和寶庫,推開門朝馬路對面喊,「你倆買東西去啦,來我家坐坐啊?」
他這麼一喊,屋裡人視線全都移到馬路上,這會路上沒等紅燈的車,甄珍姐弟聞聲轉過來的臉孔,屋裡人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