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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怎麼把寶庫給忘了,你們等著。」老朴拔腿跑到對面,不一會,手持探寶儀,美滋滋挺著小肚子的寶庫隆重登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神似掃地雷機器的探寶儀在靠東牆的第三條瓷磚縫那發出鳴叫。
假牙片好巧不巧卡在瓷磚縫裡。
金牙片失而復得,老頭高興地掏出十塊錢要獎勵給寶庫。
「又紅又專」大寶庫猛擺小手,「學習雷鋒好榜樣,做好事不要錢。」
從此寶庫的尋寶事業發展為,給趙姨找一根針,幫朴嬸尋回不知道滾到哪個角落的銀頂針,甚至街坊一個不滿一歲的小寶寶疑似吞了個鋼球,寶庫為急壞了的寶寶奶奶在桌子腿底下找到了原以為被吞進肚子的鋼球。
甄珍和小陳獎勵小雷鋒,周末歇業一天,小陳開車帶著大漁三口,去二百公里外的遼河濕地。
跑那麼遠,首先是為了公事。九三年國家正式取消糧食統購統銷,農民手裡的餘糧多了,價格也低了不少,給甄珍和朴叔供貨的糧商的糧價雖然也公道,但多了層差價,沒有一對一從糧農手裡採購便宜。
單單為了自己店裡的消耗,甄珍不會走這麼遠,外出採購,主要是為了遠在西南的朋友,至今還有源源不斷的頂級川味調料,麻椒、豆瓣醬、菜籽油從重慶跨越萬水千山運抵省城,姜曉豐的情義只能通過糧食來還,哪怕一斤便宜幾分錢,大批量購買,也能省不少錢。
遼河三角洲地理環境得天獨厚,毗鄰渤海,海中魚蝦蟹產量豐富,因為土地肥沃,陸上的產出同樣豐厚,大米的品質在東北也是數一數二。
過了十一,北方的水稻到了收穫期,甄珍打開車窗,陽光與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路兩旁金黃麥浪隨風起伏,仿佛綿延到天邊的奢華地毯,有一種黃叫梵谷黃,黃得熱烈、璀璨。
懷裡的寶庫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大眼熱切,「這裡有好吃的。」
小孩說對了,前方有美味在等著他們。
車一拐進村頭第一家,孫大叔老兩口聽到車響立即從屋子裡迎了出來。老孫是常來甄珍店裡吃飯的一位顧客的大哥,幫忙給兩人牽上線,在電話里已經初步商定了收購價,今天過來主要是親眼看看大米的品質。
跟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農民,臉膛黑紅,臉上縱橫交錯的紋路因為笑容而舒展,從偏廈取了一袋樣米出來,語氣誠懇道:「這是去年的陳米,地里的稻子再曬兩天,就能下地割了,你放心,小甄,這種珍珠米我們種了好幾年,今年水稻結穗時天氣好,米質保管比這袋還要好。」
小陳今天完全是司機角色,站在一旁笑而不語,把舞台留給甄珍。
甄珍抓了一撮米在手心觀察,米質好,哪怕是放了一年的陳米,大米光澤度一點沒受影響,顆粒飽滿,晶瑩透明,確實是黑土地上長出的像珍珠一樣珍貴的食物。
甄珍很滿意,「孫大叔,大米我挑不出毛病,因為是幫我朋友採購的,我沒別的要求,水稻曬好,別摻沙子,價格就按照咱們商定的來。」
老孫承諾,「斷財路的事,那是傻帽乾的,我一定替你把好關。」他是村長,這兩個年輕人採購的量大,還不像別的收糧的,使勁往下壓價,不光自己家,村里別家都能跟著多掙一點,哪怕多收個幾十上百,孩子一年的學雜費也出來了。
正聊著,大娘從熱氣騰騰的灶間出來,熱情地招呼,「我都準備了,中午留家吃飯,沒啥好東西,都是家跟前的吃食,吃好保證不了,保准能吃飽。」
甄珍不裝假,笑著道:「您太謙虛了,聞這香味,肯定好吃,我不會客氣的。」
節氣還沒走到霜降,農家小院的絲瓜、苦瓜藤子顏色濃綠,寶庫抱著咕嘟從豬圈一直逛到雞圈,看什麼都稀罕,模樣太可愛,孫大叔跟不要錢似的,給小孩摘了一大籃子絲瓜、苦瓜,還送了幾個風乾的絲瓜囊,「拿回去洗碗,老好用了。」
飯很快上桌。大叔兒子、女兒都參加工作了,老兩口經濟條件還不錯,火炕上鋪著乾淨的炕革,牆壁雪白,家具雖然陳舊,但都擦拭得乾乾淨淨。
偌大的炕桌擺了滿滿一大桌子菜,出門早,寶庫肚子餓得咕咕叫,望著桌子上的飯菜直流口水。
農家菜量大實惠,地里現摘的秋豆角,跟土豆、茄子、排骨、大辣椒、洋柿子一起做了個大亂燉,盛了冒尖的一大盆。
現在早晚兩頭冷,植物經歷低溫,甜度上來,秋豆角有豆子味,茄子鮮甜,洋柿子也酸酸甜甜,跟排骨肉燴在一起,滋味絕了。做了一輩子飯的大娘,懂得用最樸實的食物,燉一盆最美味的菜。
泡了菜湯在米飯上,寶庫跟咕嘟兩個光吃大亂燉就把肚子撐圓了。吃飽了直接在熱乎乎的炕上攤平了。
「好舒服(喵喵)。」兩小隻憨憨傻傻的樣子把大媽和大叔逗得噴飯。
時間充足,大人們吃得慢,遼河三角洲水質好,河裡的鮮鯉魚沒有土腥味,大娘先用油把魚煎香,用自己釀的大醬燜,是最簡單的農家燉魚,甄珍吃了口,覺得一點不比自己做的味道差。
小河蝦炒韭菜、絲瓜炒雞蛋、冒油的鹹鴨蛋對半切。
大叔給甄珍和小陳一人分了一隻河蟹,「今天潮水晚,市場沒有新鮮的海蟹,我讓你大娘蒸了河蟹。我們當地人都不怎麼吃這玩意,我倒覺得味道不錯,你們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