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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了蛋糕,生日宴正式開席,甄珍來到現代,跟甄家以前的親戚不怎麼走動,沒怎麼參加過宴席,今天算是長了見識,因為他們上菜快,開席不到二十分鐘,樓頂平台上的人就已經吃完走乾淨了。
甄珍上去一看,收拾殘渣剩菜的功夫都省了,盤子裡的東西被倒得精光,幫忙上來收拾桌子的幾位大姐都笑了,「我們參加婚禮也是,一人揣個塑膠袋,專門往家拿剩菜。」
也挺好,不浪費。
下面的幾桌喝得比較久,留下來的都是謝大娘大兒子生意場上的朋友,互相勾肩搭背,推杯換盞,喝得面紅耳赤。
「小姑娘,能給我下碗面嗎?」
在後廚整理料理台的甄珍聞聲抬頭一看,門口站著生日宴的主角謝大娘。
「當然可以。」甄珍笑著道。
「外面太吵了,我能進來吃嗎?」大娘提了個要求。
「這把凳子高,您坐這來。」甄珍安排大娘坐在剛收拾出來的料理台旁。
老太太一點不顯老,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老家是遼南的,說話尾音比較重。
甄珍問她吃什麼面,大娘搖搖頭,「別太麻煩,你手邊有什麼材料,隨便給我下一碗就行。」
甄珍見老太太沒什麼笑面,家裡正好有咕嘟變出來的大黃魚,一年一次的生日,還是要開開心心地過,「謝大娘,我給你做黃魚面吃,好不好?」
「行。」
湯頭的鮮度決定了一碗黃魚面的成敗。甄珍從冰箱裡拿出凍成一坨的精品魚湯,這是她用小咕嘟弄出來的魚骨小火慢熬三小時得到的高湯,喝了能鮮掉眉毛。
謝大娘見甄珍一雙巧手給黃魚拆骨,動作既巧妙又靈活,帶著韻律的動作讓心情都好了不少,嘆了口氣,問甄珍:「過生日就一定要高興嗎?」
「您想高興就高興,想不高興就不高興,生日您最大。」甄珍微笑答道。
「那我就不高興。」廚房隔開了外面的吵鬧,淡淡的食物香氣讓人格外想嘮會嗑。
謝大娘撇撇嘴,「搞個生日宴,看著花團錦簇,哪是給我慶祝生日?老大藉機跟他的那些生意場上的朋友聯絡感情,下面幾個混得不如老大的,忙著巴結他大哥和他大哥的朋友,我其實就是這場宴席的擺設,跟個二百五似的。」
甄珍拆完了魚骨,把魚先醃上,聽了謝大娘的話,停下活面的動作,問道:「要是您自己做主,您想怎麼過這個生日?」
「吃碗麵,聽個評書,擺弄擺弄花,看會電視劇,平常怎麼過還怎麼過。」老伴去世多年,謝大娘一個人過,清靜慣了。
「那就先滿足您吃麵的願望,一會回去您再聽評書,看電視劇。」
「好。」謝大娘笑了。
黃魚面的面一定要細,要韌,煮好撈出,像梳子一樣排布在湯頭裡,醃好的黃魚裹上一層薄澱粉上鍋煎熟,黃魚面的黃魚形狀要整,不能爛成一坨。
做好端給謝大娘,「您嘗嘗。」
老太太先喝了一口湯,是稍稍帶些醬色的紅湯,鮮得人精神振奮,麵筋道爽滑,魚肉鮮嫩,沒吃好飯的大娘,把一整碗面全部吃光,抹了把嘴,終於露出笑容,「滿足了,這才是生日。」
謝大娘的大兒子應酬完了客人,過來跟甄珍算錢,「小甄謝謝你,今天菜品我很滿意,看見沒?我給我媽安排這麼大場面,老太太高興壞了,出了門,走路都帶風。」
甄珍心道,你媽高興是因為我家貓,跟你關係不大。哎,有時候父母和子女的關係也可以用至親至疏來形容。
隔天又碰上個過生日的。
鍾小燕中午忙完過來,不好意思道:「我手藝不行,甄珍,等一會你姐夫回來,你能不能給他下碗面,今天他過生日,隨便什麼面都行,你做什麼都好吃。」
楊姐夫甄珍天天見,給工地送餐的活就是他領著他的堂弟一起送的,除了一兩句問候,基本沒怎麼說過話。杏花巷的鄰居們一起吃飯他也基本不參加。開車技術好,每餐都準時送到,從不晚點,很讓人信賴。
兩口子從端午開始幫著她忙活,做碗面是應該的,甄珍還做黃魚面。做好後讓小燕姐端回家,讓兩人單獨吃。
湯鮮、面滑、魚嫩,鍾小燕吃美了,起身倒了兩杯自家泡的人參酒,跟丈夫幹了一杯,「楊濤,生日快樂,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楊濤幹了酒,認認真真打量妻子一眼,結婚時多水靈一姑娘,現在抹再多的粉也蓋不住眼角的皺紋,下崗後,要不是她里打外開,這個家早就散了,成天嘰嘰喳喳跟個喜鵲似的,睡不著覺的晚上,有好幾回他聽到她在被窩裡哭。
為了妻子他也該走出來了,做了決定,楊濤突然感覺胸口透了一絲光亮,輕鬆極了。
彎起嘴角對妻子說,「我再也不打麻將了,等給甄珍幹完活,我去幫人開夜班出租,反正我晚上也睡不著。」
鍾小燕紅了眼眶,不是因為丈夫不打麻將,「楊濤,你上一回笑還是一千一百八十三天之前。」
「不知不覺下崗三年多了。」
甄珍見小燕姐哼著歌來還碗,摸了摸趴在吧檯上的咕嘟,小聲說,「你的魚又吃高興一個。」
鍾小燕猛撲上來摟著甄珍親了一口,「甄珍,我家老楊又會笑了。」
又一個吃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