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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講究人,非要回贈甄珍一管她新買的口紅,「你白,這顏色最稱你。趕明兒有功夫,姐教你化妝。」
甄珍見小燕姐濃墨重彩的一張臉,默了一默,「姐,你留著自己用,我這樣挺好。」擺擺手,趕緊拽著寶庫往朴家走。
全名叫朴大宇的朴叔吃了魚丸,也是一臉既驚且嘆的表情,「甄珍你這魚丸不加肥肉,還能這麼爽滑,這功力可不簡單,真沒想到你那個技校能教得這麼好。」眼睛一亮,「我家廣義學習不行,還不愛壓冷麵,你說叔送他去你學校學開挖掘機怎麼樣?」
嚇得滿臉青春痘的朴廣義嘴裡的魚丸卡在嗓子眼,咳得驚天動地,「我不去!我要學跳舞!」少數民族基因強大,咱廣義是個熱愛藝術的小伙,周圍鄰居都清楚,廣義有個偶像,錄影帶里的麥可傑克遜。
甄珍心說,我做魚丸的本事是跟我家南菜師傅學的,跟那家成天在午間GG里狂喊挖掘機技術哪家強的技校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不過那技校基本功教得確實紮實,原主在技校待了三年,差不多切了一萬根黃瓜,整個廚師麵點師專業的學生切的蓑衣黃瓜要是展開連在一起,估計能繞地球好幾圈。
「朴叔,我們學校不教太空步,有個專業倒是挺適合廣義,模特專業。」甄珍促狹地眨眨眼。
「噗,」廣義妹妹廣琴一口魚丸噴出來,長得跟朴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廣琴指著哥哥嘲笑,「他確實是個衣服架子。」
老朴會意,他兒子只在長度上像他,寬度不達標,天生晾衣架。
倚在姐姐懷裡的小寶庫不這樣想,歪著腦袋盯著大口喝魚丸的朴廣義,廣義哥哥細細的,長長的,還白白的,明明就是……「他是麵條精。」小胖孩大聲道。
老朴哈哈大笑,大巴掌糊向兒子後背,「麵條精,你不壓冷麵誰壓冷麵。」
倒霉的朴廣義嘴裡的魚丸被拍出來,先彈到他爸臉上又彈到光滑的水泥地上,老朴彎腰撿起在地上蹦來蹦去的魚丸,一臉心有餘悸的誇張表情對甄珍道「吃你的魚丸風險挺大呀。」
大家又是一通笑,停了笑,甄珍掏出自己畫的圖紙,「朴叔,與其出去給人打工,還不如自己單幹,我家一樓有現成的地方,我想開個小飯館,你給參謀參謀?」
四九城長大的甄珍不興扭捏那一套,朴叔的冷麵店跟自己要開的中餐館子是兩個路子,不存在搶生意一說,沒遮掩,把自己的打算當面跟他提出來。
老朴自然不會有異議,吃了甄珍的魚丸對甄珍技校學出來的廚藝很有信心,特別贊成,「你這手藝我看行,咱這條街就該多開幾家飯店才能把主街的人給引過來,不過搞改造我還不是最專業的。」
說完站起身,腦袋探出門沖右邊吆喝一嗓子,把趙姨的愛人老劉叫了過來,「你給甄珍看看,幫忙算算她家一樓怎麼改省錢?」
老劉跟他愛人一樣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下崗後在一新開的酒店找了個電工的活,這會剛換班回來,甄珍遞了一碗魚丸湯過去,喝後舉起大拇指誇讚,「以後咱們有口福嘍。」
他原先是鼓風機廠的車工,但電工、瓦工全都在行,看了甄珍畫的東西,眼中興味十足,「你想盤土灶啊?土灶好,燜大米飯帶嘎巴,還想弄個轉爐?弄這老些,陣仗挺大,甄珍你到底要做什麼吃的?」
甄珍笑答「咱們東北喜歡一鍋燉,盤土灶我想燉魚用,轉爐用來烤魚,我想開家專門做魚獲的飯館子。」
「哎呦,光想想就覺得好吃。」衣架子朴廣義吃夠了自家的冷麵,對魚很感興趣,第一個捧場。
甄珍問劉叔,「您給估算下,改建需要多少錢?」
「管道費點事,可能會被扒層皮,但排水和排煙得解決好,要不辦營業執照的時候,工商、稅務第一個找你麻煩,建材好辦,現在西邊好多廠子在搞清算,拆下來的東西老多了,都白菜價往外賣,我估計全下來一千五百塊錢能弄得利利索索。」
朴大宇想到老劉兩口子不容易,家裡還有個沒法自理的孩子,都不是外人,對甄珍道「你劉叔人品咱都信得過,手也巧,他現在倒班,有時間幹活,要不你把活包給他干?」
甄珍笑著點頭,「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是這麼想的,劉叔你下班休息夠了再幫我弄,不用著急干,我手裡的錢有點不湊手,臨上凍之前弄好就行。」
大人們一聽都皺起眉,朴愛善從廚房間出來,「甄珍,缺錢跟朴嬸說啊。」
老劉也表示,「材料錢我給你墊上,工錢不給都行,街坊鄰居幫著干點活應該的。」
因為甄父、甄母就是熱心腸,誰家有難處二話不說能幫就幫,積攢下來的情分,鄰居們現在全都真誠回饋給她。
俗話說得好,兩好合一好,好上加好。
能擁有這樣的鄰居,是她的幸運,甄珍不是七情上面的人,心裡感動,拒絕地乾脆,「我有辦法,你們放心吧,要是真有困難,我不會見外,一定跟你們說。」
晚上臨睡前甄珍算了下帳,算上今天拿到手的三千塊錢和給出去的紅包,她有現金三千六,刨除收拾屋子的錢,馬上要交取暖費了,那也是一筆支出,再加上辦執照的費用,桌椅板凳、鍋碗瓢盆,趕上好食材要囤點,也得預備些現金周轉。
算盤珠子一通扒拉,剩下來的兩千塊錢緊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