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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她所身處的這座賽馬場,也沒有那麼的陌生了。
曾經包裹著她的那份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身下的駿馬在肆意奔跑,冬日的疾風不遺餘力地吹打在她的臉上,陳知予的心頭產生了一股久違的悸動,如同酒過七分,醉意上頭,又如同莊周夢蝶,虛實不分。
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
她再次用力握緊了韁繩,這次不再是示意小黑減速,而是示意它加速。
多年的默契配合,她即便是一言不發,即便是不用馬鞭,小黑也能清楚地領會到她的意思。
剎那間,這頭黑色的瘦馬如同一道閃電似的沖了出去,將格桑和她所騎的那匹小母馬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身側的一切都在不斷倒退,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陳知予逐漸興奮了起來,心跳開始加快,體內的血液沸騰,如同奔馳在長河落日的大漠上,又如同飛馳在無邊無際的草原上。
是自由的感覺,心頭再無任何牽掛。
每當馳騁於馬上,她都會產生這種無拘無束的興奮感。
一千八百米的賽道,她一口氣不停歇地騎了數圈,絲毫不知疲憊,並且越騎興奮,嘴角止不住地上揚,雙目漆黑明亮,似乎是想一下子將這十年來的空缺與遺憾全部彌補回來。
策馬的同時,她還在不停地搭弓射箭,並且百步穿楊,百發百中。
正應了那句話「揮鞭駕馬,箭如電發」。
不知道在騎了多少圈之後,她終於收緊了手中的韁繩,示意小黑停了下來。
背後的箭囊中還剩下最後一支箭。
是她特意給傅雲潭留的。
雖然她很興奮,但這並不影響她恨傅雲潭,很不得一箭射死他。
她恨了他十年。
他今天的所作所為越發激起了她心頭對他的恨意。
傅雲潭一直站在休息區外的平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小黑停下後,陳知予反手從後背的箭囊中抽出了最後一支箭,搭在了長弓上,將箭頭對準了傅雲潭,一寸寸地拉開了弓弦。
坐在休息區內的少爺小姐們皆注意到了陳知予的舉動,瞬間變得驚恐不已,甚至紛紛從位置上彈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朝著遠處躲藏,以免箭矢脫靶射到自己,同時七嘴八舌地喊道:
「她想幹什麼?」
「她瘋了吧?!」
「她是不是有病呀!」
身後的休息區已經亂成了一團,傅雲潭卻無動於衷,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場外的平地上,神色自若地與不遠處的陳知予對視著。
楊厲唯恐出事,緊張兮兮地喊了傅雲潭一聲:「雲潭你還是躲一下吧!」
傅雲潭置若罔聞,甚至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
他篤定她不會殺了他。
即便她真的這麼做了,他也心甘情願地死在她的手下。
對他而言,死在她的手下是最好的死法。
陳知予不慌不忙地將弓拉滿,毫不遲疑地鬆了手。
細長的箭矢如電般飛出,擦著傅雲潭的耳畔飛了過去,斜斜地定在了他身後的土地上。
傅雲潭感覺到了耳畔的疾風,但他卻沒有躲避,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他只是怔怔地望著她。
陳知予遺憾地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長弓。
她是想一箭射死他,但是理智尚在。
為了一個傅雲潭吃半輩子牢飯麼?不至於。
她還有三個小可愛在等她回家呢,還有三百萬的任務沒完成呢。
和尚弟弟一刻沒到手,她就一刻不能鬆懈。
那麼可愛的弟弟,她可捨不得他。
隨後陳知予將長弓掛在了馬鞍上,然而就在她準備翻身下馬的那一刻,小黑卻猛然揚起了前蹄,發出了一聲暴躁的嘶吼。
陳知予身手敏捷反應迅速,立即拉緊了馬韁,這才沒從馬上摔下來。
她與小黑心有靈犀,所以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小黑的狂躁情緒,也感覺到了一股不可掌控的危險性,立即大聲喝道:「小黑!」
然而卻毫無效果,小黑的兩隻前蹄在空中用力地踢騰了幾下,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下一秒,它就以一股勢不可擋的瘋癲狀態朝著休息區的方向跑了過去。
陳知予根本無法掌控它,一邊努力地收緊手中馬韁,一邊聲嘶力竭地衝著坐在休息區內的人群大喊:「躲開!快躲開!」
格桑一直跟她的在身後,看到這一幕後,她立即揮動馬韁,緊追陳知予而去,驚慌大喊:「師姐!跳馬!快跳馬!」
與馬接觸多年,她太了解馬的習性與狀態了,一看小黑現在的模樣她就明白了,小黑瘋了,或者說,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的馬非常危險,暴躁易怒,六親不認,攻擊性極強,這時騎在它背上的人就會特別危險,稍有不慎就會被甩下馬,更有甚者會被馬蹄踩踏成重傷或者致死。
見師姐遲遲不跳馬,格桑曲珍急得不行,追在她身後聲嘶力竭地喊道:「快跳馬!」
陳知予聽到了師妹的喊聲,但她卻不能跳馬。
因為她一旦從馬上跳了下去,那么小黑的命運就會被移交給賽馬場。
他們對待一批瘋掉的馬,最溫柔的方式是用麻醉/槍/擊倒它,最不溫柔地方式是用獵/槍/擊斃它。
她不能放棄她的小黑,因為小黑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