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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相當篤定。
男人愣了一下,猛然瞪大了三角眼,難以置信地喊:「一百萬?這款新表才一百二十萬,你這二手的都帶了多少年了?」
陳知予眸光淡淡,輕輕啟唇:「也不多,就十年。」
男人的小眼瞪得更大了,氣急敗壞地質問:「都用了十年了你也好意思賣一百萬?」
陳知予不為所動,甚至都沒繼續討價還價,直接從桌面上拿起了表,一邊不慌不忙地往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戴,一邊幽幽啟唇:「您要是覺得不行,就去找別家吧。」
這隻表,她今天不打算賣了,無論對方最終會出多少錢她都不賣了,因為買家不合她的眼緣,太猥瑣太油膩。
自從接手這間酒吧到現在,她陸陸續續地賣過很多東西,無一例外地每次都會考察買主,只要買主不合她的眼緣,她就不賣,再缺錢都不會賣。
因為賣出的那些東西,曾經全都是她的心愛之物。
就好比這隻百達斐麗。
這隻百達斐麗的18K玫瑰金表是她十八歲那年父親送她的生日禮物,也是她收到的來自父親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如今也是她身上僅存的最後一件有點價值的東西了。
賣完這隻表,她就再也沒什麼東西好賣的了,而且之前變賣的那些東西,都沒有這隻表貴重。
但凡這間酒吧爭氣點,她也不至於考慮賣掉這隻表。
可是比起這隻表,南橋對她來說更重要。
她可以身無分文,可以變賣所剩無幾的資產,可以同時干好幾份兼職來貼補酒吧的運營成本,但她不能沒有南橋。
南橋是她和另外三個人的家,是他們這麼多年的堅守。
然而酒吧是個不好經營的行當,成本高、回報小、競爭大,除了南橋之外,這條街上的酒吧就沒有一間的營業時長超過兩年的。
無論多火爆的店鋪,不出兩年,絕對倒閉。
南橋的歲數和這條街一樣大,在這條街尾屹立不倒了十幾年,上一任老闆是陳知予的哥哥陳知昂。六年前哥哥離開了,陳知予接手了這間酒吧,成為了新一任的老闆。
最初的幾年生意倒是不錯,雖然沒有掙到大錢,但也勉強能維持生計,然而自從光和廣場建成後,南橋的生意便一落千丈。
光和廣場是東輔市最繁華的商圈,高樓林立熱鬧繁華,人流量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尤其是夜幕降臨之後。
不巧的是,光和廣場的位置剛好正對著東風裡巷的巷子口,人流量從巷口開始被瓜分,到巷尾便所剩無幾,再加上光和廣場對面又建了一條酒吧街,原本就不富裕的客流量更是雪上加霜。
久而久之,南橋變得越發清冷。
而且南橋從不賣假酒。
酒吧賣高仿酒已經是行業的潛規則,不然實在掙不到什麼利潤,但南橋卻是個特例。
不賣假酒,是哥哥定下的規矩。
這麼多年,陳知予一直堅守著這條規矩。
然而規矩不能當飯吃,客流量稀少再加上盈利微薄,南橋時常在倒閉的邊緣不停試探,多虧了陳知予還剩點資產可以變賣,不然南橋早就關門大吉。
這一次也是一樣,南橋再次走到了倒閉的邊緣。
不到萬不得已,陳知予絕對不會賣掉這隻百達斐麗。
可即便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也不想讓這隻表流落到猥瑣男的手中。
畢竟,這是父親送給她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
她總要為它找一個靠譜的下家,不然實在是於心不安。
土豪聽出來了她話語中終止交易的意思,感覺自己好像被鄙視了,不由有些惱怒:「你什麼意思?」
陳知予神色清冷,言簡意賅:「字面意思。」
男土豪冷笑:「就你這破表,別說一百萬了,五十萬都沒人要。」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陳知予見慣了潑皮無賴和猥瑣男,早已練就了極強的抵抗力,滿不在乎地回道:「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土豪的神色中浮現出了輕鄙之色:「真要是有人願意出一百萬買你這塊破表,我把頭擰下來給你當球踢。」又冷哼了一聲,相當高高在上地點評了句,「你自己還不值一百萬呢。」
猥瑣的表情配上蔑視的語氣,實在是欠揍。
陳知予也不是個好惹的女人,畢竟當了六年的酒吧老闆娘,怎麼著也是有點脾氣的,一句「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對老娘評頭論足?」都已經冒到嗓子眼了,卻忽然被打斷了——
「我買。」
聲音來自東側的落地窗邊,低醇深沉,強而有力,並且相當有磁性。
沒有女人能抵抗這種聲音的誘惑,陳知予下意識地側頭,朝著落地窗看了過去,不經意間正對上了那個年輕男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漆黑、深邃,目不轉睛地看向陳知予,眼神決然篤定,輕啟薄唇,再次開口,一字一頓道:「一百萬,我買。」
土豪詫異萬分,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忽然笑了,滿目鄙夷地看著他,揶揄道:「就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把你賣了還換不來我家狗的一頓飯錢呢,出得起一百萬麼?」
少年也沒有反駁,默認了自己的清貧,但卻不卑不亢,面不改色地回道:「你剛才只說了有沒有人願意買,並沒有說買不買得起,所以,現在你可以把頭擰下來當球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