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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愣了下。
和那雙龍眼睛對視著,她好像很輕易就能讀懂對方心裡在想的事情。
顧念遲疑之後,輕聲:「這桌子是我從寢宮裡帶出來的,它跟了我好多年,和那個梳妝鏡差不多,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祭祀桌——」
話聲未落,顧念看見那條惡龍滿意地長大了嘴巴。
啊嗚。
卡嚓卡嚓。
那張祭桌連帶著它上面的鱗片一起,被惡龍咬進了嘴巴里,嚼了嚼。
咽下去了。
顧念:「………………」
顧念:「?」
這惡龍形態是拿智商換的吧?
顧念來不及探究和證實這個問題,她很快就發現惡龍意猶未盡的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那雙褐色的龍眼睛裡透出一種毫不掩飾的……
貪婪。
深浸在那種貪婪情緒里,它直勾勾地望著她。
顧念:「……」
顧念緩緩後退,緩緩搖頭。
「我不好吃。」
惡龍沒理,貪婪又痴迷地湊上前。
顧念僵停。
倒不是她求生欲不行,而是她看出來了,以惡龍藏在天塹崖邊下面的修長軀體,就算讓她先跑八百米,大概也不夠它一彈身的距離。
顧念絕望地闔了闔眼,側開臉:「那你快點,我可不想看見自己被咬得只剩下一半。」
「……」
這次輪到惡龍一僵。
靜止幾秒,惡龍帶著不滿的報復感,湊上前張開嘴。
「麼。」
顧念被惡龍這一口舔得差點沒站穩。
睜開眼顧念就急了:「你不吃也別舔我啊,我可就帶了這一身衣服,舔濕了我怎麼——」
說著她抬頭,就對上對她龍視眈眈的褐色大寶石眼睛。
顧念:「。」
識時務者為俊傑。
顧念:「隨便舔,沒事,我自己洗。」
小姑娘的憊懶模樣反而惹得惡龍眼底那種貪婪而渴望的情緒更加急躁地涌動起來。
它左右為難地圍著她繞了好一會兒,直到她身後某個方向有聲音傳來。
惡龍眼睛一眯。
片刻之後。
「昂——!!」
伴著一聲暴裂震怒的龍吟,天塹崖邊土石寸寸碎裂、炸開,迎親儀仗隊的侍從們嚇得屁滾尿流地往回跑,一邊跑一邊鬼哭狼嚎地喊——
「不好了殿下!公主、公主她被惡龍抓走了!!」
「什麼?!」
王子從長輦上一躍而下,提起長劍就要往前沖。
又一聲龍吟驟然騰空,前一秒還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就被陰雲覆蓋,紫藍色的閃電在雲層里轟隆隆地悶響。
一條可怕的長影從崖邊騰起,在電閃雷鳴里盤旋長空。
王子的腳步驀地僵住。
他吞了口口水,提著長劍轉身上馬,朝後疾馳:「快!快去傳信!惡龍……惡龍又活過來了!!」
「……」
雲翻雷涌。
像是惡龍的一聲冷笑後,那條可怖的長影在電光里盤旋了一圈,扭頭直奔廣袤無盡的天坑正中——
那柱孤立於天坑之中、與人族地域遠隔天塹的惡龍城堡。
片刻後。
惡龍寢宮。
顧念被惡龍銜著,擱在一片非常眼熟的金山頂上,那裡鋪著一張金光燦燦的床。
……亮得辣眼睛。
顧念人在龍口下,不得不低頭。她強迫自己忘了自己的人類審美,面帶微笑的轉身。
惡龍繞著金山盤起來,這大概是它習慣的休息方式。
然後那顆碩大的龍腦袋就靠在金床邊上。
顧念僵笑:「我不困,站著就行。」
惡龍腦袋動了動,湊到她面前,張開嘴巴。
「麼。」
顧念被舔到了金床上。
顧念:「……」
這身衣服是不能要了。
惡龍舔完她以後懶洋洋的,腦袋靠回金床邊上,龍眼睛半張半闔,盯著床上的小姑娘。
然後它開口了:「你知道我是誰。」
本身就不是個問句,要不是迫於龍威,顧念都不想答它。
但是她實在不想再被舔一口了,所以只能皺著鼻子答:「修。」她一頓,「我比較喜歡你人族的模樣,你要不要考慮……」
「不要。」
顧念:「。」
這惡龍形態不但得拿智商換,還得拿脾氣換。
惡龍又問:「你什麼時候,怎麼知道的?」
顧念躺在金床上,像只既來之則安之的鹹魚:「回宮以後,閒著無聊,想著想著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
「你的那些古怪,還有修『殺』了惡龍那裡,其實是你設下的最後一層幻境吧?」
龍眼睛裡微微閃動了下:「你怎麼知道是幻境。」
「你最後不該給我看那個梳妝鏡。」
「嗯?」
「那是你的城堡里唯一一個我能熟悉的東西,所以我很清楚,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就算純金不碎,那鏡子不可能不碎。」顧念翻了個身,對上褐色的龍眼睛,「可它沒碎,我看得清楚,只是當時忘了——所以我看到的梳妝鏡是假的,那個場景是假的,那麼順著場景里的結果和惡龍演了一齣戲的修的身份,自然就多出很多破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