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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顧念狐疑地望向那人,駱修不禁莞爾:「他俗名安亦,道號『持寡』,是上任道慈觀觀主的關門弟子,現任的觀主是他師兄。他在道觀里輩分非常高,觀里最年輕的那批弟子都要管他喊……」
隔著一兩米,稀疏的攔不住人影的林子外一個小道童路過,剛朝這邊走了兩步就突然驚住了似的。
小道童嗖的一下低頭,捏子午訣朝那個懶散不正經的青年道士作揖——
「太師叔祖!」
顧念:……哦豁。
這還真是好大好大的輩分。
小道童嚇跑了,駱修意外之後,含笑抬眸望向安亦:「前兩年不還是師叔祖麼,怎麼又提了?」
安亦懶洋洋地趿著麻履走近前:「那你得問招弟子的那些,怎麼做修行的時候不見他們那麼勤快。」
顧念目光更呆。
駱修回眸瞥見,不由失笑:「不用覺得離奇幻滅,道士里像他這樣的也是極少數,不,應該說只見過他一人。」
安亦不在意,也沒辯駁。
顧念僵笑:「持…持寡道人看來比較超脫束縛,自由隨性。」
「嗯,」駱修淡淡地笑,「所以上任老觀主給他取的道號,叫他持重寡辭,可惜他沒聽。」
安亦撇嘴:「是可惜了,我師父應該把這道號留給你。」
「——?」
顧念一秒警覺,本能地往駱修身前攔了一小步,十分警惕地看向青年道士:「駱修他不出家了。」
「……」
安亦一噎,半晌才看向駱修。那人眸子含笑,眼底情緒深深淺淺的,可卻專注,只盯著身前小姑娘一人。
安亦沒眼看地抹了把臉:「你連之前打算出家的事情都告訴她了?」
駱修抬了抬眸,「我對念念沒什麼不能說的。」
「…你可真是豁達。」
「還好。」
「……」
安亦扭回頭:「來都來了,到暖室里坐會兒吧。我讓人準備了煮茶的山泉水,這會兒該燒開了。」
駱修應聲,牽著顧念跟上去。
顧念疑惑地問駱修:「你來之前跟他說要來了?」
駱修:「沒有。」
顧念:「那他怎麼好像提前就知道了,還燒了水?」
「那要問他了。」
駱修的目光和聲音一道落上去,前面隔幾米走著的青年道士只得停了停,回頭:「你們一進觀里我就知道了。」
顧念沉默兩秒,驚抬眸:「道家術法?」
「……」
安亦一呆。
駱湛側開臉,啞然失笑。
林子裡安靜幾秒。
安亦面無表情地轉回去:「…我們這兒也有監控攝像頭。」
顧念:「…………?」
一兩秒後,駱修牽走了一隻「紅燈籠」。
第77章 番外-緋聞(二)
安亦口中的暖室坐落在整座道慈觀的後方。
三人從主觀後穿過一片林間的石板路, 順著青瓦檐下,經由道觀弟子們的居處,最後停在一座木石砌起單獨成棟的屋前。
安亦走在最前,踩兩階木質的樓梯上到檐下, 叩了叩門扉。
沒幾秒, 裡面有門栓轉動的聲音, 然後面前的推拉木門被人從裡面拉開。屋裡露出一道人影,聽聲音是個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小道士,恭恭敬敬地朝安亦作揖:「師叔祖。」
「水煮好了?」
「已經好了。」
「好, 」安亦一抬道袍, 正要進門,他想起什麼回了回身, 示意了下停在後面的顧念和駱修, 「他們就是我說的客人。」
安亦身影讓開,被隔住的兩邊人得以互相瞧見。顧念看清楚了,確實是個小道士, 看模樣應該就是二十左右的年紀,麵皮白淨清秀。
顧念等著對方問候一句他們道家慣用的「福生無量天尊」, 但是等來等去沒等到。
她茫然抬頭, 只見那小道士原本白淨的臉竟然一點點紅了起來, 眼神倒是一眨不眨地直盯著顧念。
顧念被看得心生迷茫。
這是……困在觀里久了, 沒見過女孩?
駱修也察覺,面上假作的溫和被檐外涼冬的風吹散了許多,他垂手正要走去顧念身前,就見小道士的臉紅到極致, 回過神顫著聲:「您是盲、盲枝老師?」
顧念:「…………?」
忍到這會兒,安亦終於回過身, 他揣著手朝駱修露出個憊懶蔫壞的笑:「這是你家顧小姐的忠實粉絲,我們觀里獨一位。當初顧小姐退圈,他哭得被他師父一腳踹到殿外反省了好幾天。」
「……」
駱修溫笑不變,轉向安亦的眼神迅速降溫。
某人眼底溫柔要作刀了,安亦忍著笑回身,把那個完全沒察覺的不知死活的小徒孫攔住,「外面太冷了,回暖室再聊。」
小道士還想上來說什麼,被自家師叔祖攔了,只能點頭:「好…好。」
這麼說著話,目光還一直小狗似的黏在顧念身上,依依不捨地被師叔祖拎了進去。
暖室里是道觀一貫的極簡風格,最南向坐著低矮的木榻和暖爐,隔著半開的推拉門,多層加厚的落地窗玻璃倒是顯得又奇怪又格格不入了。
不過落地窗外就是白雲山的後山,冬季的林木鬆散排布,景色靜謐宜人。
顧念剛走進房裡,就望著窗外呆了下,回過神,她忍不住加快腳步跑到窗前,扶著窗邊往外看了一會兒,她笑彎著眼角回眸對駱修說:「這裡好像我跟你描述的養老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