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值得慶祝
細雨綿綿的午後，林瑤來到緊鄰西湖的望湖樓，她在這裡訂了個不大不小的包間。
除了林瑤以外，蔣明淑是第一個到的，她甫一進門便嫌棄道：「你怎麼訂在這種地方？那邊香格里拉餐廳的環境比這裡好多了。」
林瑤抬眸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們常去香格里拉？」
蔣明淑臉色變了變，她頗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語氣也立刻緩和許多，「我再一看吧，覺得這裡也還行。」
她一邊說，一邊挑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望湖樓的確名副其實，是望湖之樓，坐在靠窗的位子，可以看到整個西湖。
周末約上三五好友，在這裡喝喝茶，聊聊天，絕對是一種享受。
不過，平民茶樓和五星級飯店的環境，怎麼可能會一樣？
蔣明淑一回頭，發現林瑤正看著她，於是橫了她一眼，「你那是什麼眼神啊？」
蔣明淑在公司是風風火火、辦事麻利的小蔣，在杭城論壇則是婀娜多姿、風情萬種的萌萌大美女……到了熟人，譬如說林瑤面前，她完全沒有偶像包袱，將惡劣的一面暴露無遺。
林瑤隨口問了句，「我只是好奇，你幹嘛不帶他過來？」更好奇，她什麼時候會承認梁凱文的男友身份。
「我帶他來這兒幹嘛？」蔣明淑皺眉反問，不滿道：「還有，拜託你不要老是把他和我扯到一起！」
蔣明淑並沒有發現，潛移默化中，她與梁凱文的生活習性越來越接近，對他的依賴也在不斷加深。
再說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不論她如何撇清關係都無濟於事，遲早落入梁凱文為她編織的那張網中。
在林瑤看來，蔣明淑和梁凱文，一個自欺欺人，一個鍥而不捨，他們樂此不疲，別人有什麼可說的？
林瑤擺了擺手，無所謂道：「不幹嘛，你們高興就好。」
蔣明淑撇開臉，不語。
不多時，簡雯和程陽相攜到來，林瑤趕緊起身迎了上去，「簡總來了。」
簡雯抿唇一笑，「你就貧吧。」
「小林來得挺早啊！」程陽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對了，那邊的美女是誰，不介紹一下嗎？」
林瑤微微一笑，簡單介紹道：「這是我同學，蔣明淑。」
坐在窗邊賞景的蔣明淑緩緩回眸，姿態優美、笑容得體地朝他們揮了揮手，說了句，「哈嘍。」
林瑤又向蔣明淑介紹道：「這是簡雯，我原來同事，這位是她的男朋友，程陽。」
打完招呼，簡雯自然而然地在林瑤邊上落座，她淡淡道：「這地方偶爾來喝個茶還行。」
蔣明淑裊娜地起身，給簡雯和程陽倒了茶，順著她的話說出了後半句，「是啊，樓下太吵了，我剛剛還說她呢，怎麼選在這種地方？去青藤也比來這裡強！」
望湖樓的地理位置絕對算得上得天獨厚，建築物大氣磅礴，室內環境也還不錯。
只不過，一樓被打牌的大伯大媽所占據，確實有點吵。
二樓倒是不吵，可這裡畢竟有年頭了，多少有些不盡如人意。
林瑤是在網上訂的包廂，真正來了這裡才發現這些情況。
林瑤無奈地攤手，解釋道：「我這不是來了很多趟西湖，都沒來望湖樓喝過茶嘛，所以特地邀請你們一起來這裡體驗一下，欣賞一下望湖樓下水如天的勝景。」
林瑤和蔣明淑上學那會兒常來西湖邊，逛得累了，也特別想到望湖樓坐一坐，喝杯茶，可那時她們都是學生，囊中羞澀。
等到她們工作以後，又把望湖樓忘了個乾淨，所以在杭州多年，還是頭一回來這裡喝茶。
蔣明淑撥了撥耳邊的頭髮，語氣不耐，「好了，我不說了，行不行？」
「你們都到齊了。」說話間，李仁海也推門進來，他笑呵呵打趣道：「林瑤，你這地方選得可以啊，我剛來杭州的時候，特別想到這麼高大上的茶樓來坐坐的。」
林瑤好笑道：「是吧，我那時也是這麼想的。」
林瑤和李仁海在這方面的觀點是一致的。
正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儘管望湖樓不是十全十美，但是這裡也有很多可取之處，比如絕佳的視野，又比如比較親民的價格和氛圍，還能一償當年未償的夙願。
有什麼必要揪著人家的短處不放呢？
李仁海一坐下來，程陽就重重拍了他一記，「小李比較過份，來得晚就不說了，連女朋友都不帶，你這是想幹嘛？」
李仁海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道：「不是我不想帶她，這幾天她都不在杭州。她老闆組織團建，去新馬泰七日遊了。」
程陽明顯地卡了一下殼，笑了笑，說道：「你女朋友的單位，福利不錯啊。」
程陽是公務猿，他在李仁海這樣的打工者面前，一直有種天然優越感。
每年參加公考的人千千萬萬，能夠從中脫穎而出，這確實是一件讓人引以為豪的事。
不過，真正進了公家單位以後，往往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在個人發展方面，有時候不如在企業中。
李仁海的女朋友大專畢業後，一直跟著她現在的老闆創業。
她的老闆在短短几年時間內將公司做大做強，作為一開始就跟著他打江山的元老，李仁海的女朋友順理成章地榮升為財務總監。
說起這個，李仁海一臉的與有榮焉，「那是當然，她老闆這幾年賺了大錢，每年組織兩次團建，說是團建，其實就是帶他們去吃喝玩樂，而且全程五星級。」
程陽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原本正在品茶的簡雯不禁抬起頭，感慨一句，「那還真是挺好的。」
李仁海看了眼簡雯，笑眯眯說道：「簡總不妨考慮一下？」
簡雯將茶盅放下，她抿唇一笑，「我們公司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
目前我們是有時間，可是資金方面有點緊張，全靠我那位米國合伙人撐著。
等到業績上來了，不差錢的時候，怕是又沒有那個時間了。」
「誰說不是呢。」
林瑤對此深有同感，她沒有工作，沒有錢的時候，根本不可能去旅遊，連老家都不好意思回。
現在生意漸漸走上正軌，手上也攢了點錢，她又走不開了，別說不能去旅遊，就是想回趟老家也沒時間。
她看了眼明顯悶悶不樂的蔣明淑，提議道：「這樣啊，咱們來都來了，不如先喝點茶，聊會兒天。如果這裡的食物實在不行，咱們等下轉移陣地。」
李仁海豪爽道：「行啊，今天我開車了，想去哪兒都方便。」
林瑤和簡雯異口同聲，「你買車了？」
程陽小聲嘀咕，「既然開車來的，怎麼還遲到？」
說到愛車，李仁海眉飛色舞，「我上周剛提的新車，別克君威，頂配，我這輛到底是新車，比秦弈那輛五六年前買的舊款拉風很多。
那天我故意把車子停在他常停的位置邊上，然後還特意等著他，和他一起下車。」
李仁海的惡趣味一如既往。
簡雯失笑。
林瑤頗感無語。
李仁海得瑟不已道：「你們是沒看到，秦弈看到是我時，臉色有多難看！」
秦弈一向來都是非常瞧不起李仁海的，要不然也不會整天指使他買一包煙，去複印一張身份證之類的差事。
林瑤似笑非笑，「他就沒問你哪兒來的錢？」
「當然問了。」李仁海嘿嘿一笑，「我啊就怕他不問。
我告訴他說，我老婆看我每天擠公交車上下班，多有不便，於是買了輛車給我開。
反正我老婆是大公司的財務總監，她工資高，大家都知道。
你是不知道，秦弈那時的臉色，我滴乖乖，比吃了翔還難看！」
簡雯噗哧一聲笑了，「你還真能折騰，不怕他再扣你工資。」
李仁海笑了一下，沒接話。
別人或許不清楚內情，林瑤倒是知道的。
李仁海如今哪還在乎那點工資？
李仁海為了買房買車，一直拼命工作，誰曾想他拼命工作沒能賺到錢，買了張彩票倒是逆襲了。
現如今，李仁海的女朋友已經成為他的老婆，而林瑤從林主任成了林瑤。
不得不說，這一千五百萬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林瑤不無調侃，「現在他口袋裡的錢沒你多，新找的女朋友也沒你老婆年輕漂亮，處處都不如你，他的臉色肯定不好看啊。」
「那可不是？」李仁海繪聲繪色地講了許多。「還不止這些，前段時間，鄭飛揚不是被秦弈起訴，嚴重損害公司利益，並要求她賠償損失嘛？
鄭飛揚也不是善茬，她居然早有準備！秦弈由於證據不足，結果敗訴。
而且鄭飛揚立刻向勞動委員會申請了勞動仲裁，理由是加班不給加班工資，還拖欠工資，凌雲被裁定侵犯了員工的合法權益。
到頭來，秦弈還得給鄭飛揚賠錢！」
林瑤感慨頗多，「原來，我們都小看了鄭飛揚。」
她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會設想一下，要是她開了公司，招人的時候遇到鄭飛揚這樣的人，該怎麼處理？
不過，現在考慮這些似乎有點太早了？
李仁海總結道：「秦弈最近大概衰神附體，接二連三吃癟！
昨天開車碰了個騎電瓶車的，人家跟他要五百塊錢私了，他都拿不出來，打電話叫我過去付錢！
看樣子他現在是真沒錢了。」
「你還真夠好心的。」林瑤咧咧嘴，「要是我，肯定當他是『詐騙』電話，直接掛斷，還送錢給他呢，別說五百，五塊都不給！」
李仁海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我才不是好心，我是專程過去看好戲的，只花五百，太值了！」
「那確實很超值！」簡雯笑了起來，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李仁海一眼，「聽說他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林瑤深有同感，她舉杯，「這可真是值得慶祝的一天，咱們乾杯。」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一室和樂。
蔣明淑聽了半天的八卦也沒抓住重點，她忍不住推了推林瑤，「你電話里不是說有什麼好消息要宣布的？」
眾人不由將目光投向林瑤，她這才想起來正事，「沒錯，我也有件喜事要宣布，我考研成功，準備去讀研了！」
「嚯！」
李仁海瞪圓了眼睛。
簡雯和程陽面面相覷。
「你真考上了？」蔣明淑差點驚掉了下巴，「你不是說沒考好嗎？」
「確實沒考好。」林瑤沖她一笑，語氣輕鬆，「可是上線了。」
蔣明淑愕然，什麼叫沒考好，可是上線了？那她要是考好了，豈不是要上天？
她追問一句，「這樣一來，你就不能上班了，你的按揭要怎麼辦？」
這下子不僅蔣明淑，簡雯等人也震驚了，「林瑤，你還買房了？什麼時候的事？」
林瑤點點頭，大方承認，「我年前按揭買了套小戶型，省得租房子。
然後不是被開除了嘛，我一邊找工作，一邊考研，沒想到真考上了。
我現在的想法是，一邊上學一邊做點業務。」
「這樣也是可以。」簡雯點頭表示贊同，「對了，考研難嗎？」
「難不難，那是因人而異的。」林瑤低笑道：「總的來說，涉及的知識面較廣，但是難度不高。嗯，可能對於英語基礎差的來說，還是有點難度的，如果你去考，肯定不難。」
簡雯一臉的若有所思，「這樣啊。」
她似乎有點心動。
林瑤朝她眨了眨眼，「你要是也去考工大，就可以成為我的學妹了哦。」
簡雯笑著捶了她一記，「小樣，你是不是欠扁？」
林瑤只是逗她，以簡雯的底子，考浙大都小事一樁，怎麼可能會成為她的學妹？
李仁海還沒嘚瑟夠，就被林瑤搶了風頭，多少有點猝不及防，還有點懵，「誒？我說，林瑤，你真買房，呃，你真考上了？可以啊！」
「還行還行。」林瑤不由笑了，「你們都這麼優秀，作為你們的朋友，我也不能太差了是吧？」
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蔣明淑怔怔地看著笑語宴宴的林瑤，她看起來似乎還是老樣子，可又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說不清楚不同在哪裡，但有一點是明確的，她再也無法從林瑤身上找優越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