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二章 等我回來
夜風寒涼，林瑤卻渾然不覺，依舊怔怔地站在2號樓的樓底下出神。
「餵~？喂！」電話那頭，蔣明淑的聲音不斷傳來，「林瑤，你到底有沒有聽在聽我說話？」
林瑤如夢初醒般說道：「我在聽，你繼續。」
「繼續什麼啊？」蔣明淑氣不打一處來，「我正問你話呢，你讓我繼續自問自答？」
「不是，我，這裡，呃……」林瑤胡亂找了個藉口，「剛才比較吵，沒聽清。」
事實上，這裡除了她之外，人影都沒有一個。
蔣明淑並不在意這些細節問題，她把話重新說了一遍，「剛剛我說，我們好久沒出去玩了，今天出去玩一下怎麼樣？」
蔣明淑所謂的出去玩，一般就是去酒巴。
林瑤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怎麼樣。」
蔣明淑氣得跳腳，「哎呀，你這個人！簡直太無趣了，你這樣會沒朋友的！我告訴你！」
蔣明淑這話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林瑤卻聯想到了她和秦容澤的相處。
其實他們之間的交集不多，相處更是少之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一時間，她感觸頗多，「是啊，我一直挺無趣的，那我掛電話了。」
聽到她要掛電話，蔣明淑又急了，連聲說：「等等！你等等！你都還沒和我說，你到底升了什麼職，加了多少薪呢！」
蔣明淑平時並不算八卦，可她這次居然這麼執著於這個問題。
避是避不開了。
林瑤猶豫片刻，無可奈何道：「辦公室主任。」
「什麼？辦公室主任？我哈哈哈……」蔣明淑在電話那頭笑得直不起腰來，「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啊哈哈哈哈哈哈嗝，哎呀不行了，我眼淚都笑出來了，可我還是忍不住，哦哈哈哈哈哈哈……」
林瑤剛剛還在說，為了更好地做外貿，她去報了西班牙語班，問自己要不要一起，結果她的老闆讓她做辦公室主任。
這可真是太好笑了！
蔣明淑笑了好一會兒才止住，她問道：「我說，你到底知不知道辦公室主任是幹嘛的？」
林瑤胡亂答了句，「不知道，我掛電話了。」
隨後她乾淨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嘟」聲，蔣明淑有些莫名其妙，她不解地將手機放在眼前，看著顯示對方已經掛斷的界面，她果斷按下重撥鍵。
讓她沒想到的是，林瑤關機了！
這就生氣了？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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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瑤當然不會因為這而生氣，可她心裡亂糟糟的，沒法和蔣明淑交流，所以，她在掛斷電話後，乾脆將手機關機。
她腦子裡想的都是，秦容澤去米國是要做什麼？
他會和Adriana做個徹底的了斷，還是準備給傾慕他多年的Adriana一個圓滿的結局？
雖然她希望是前者，但理智告訴她，事實可能會更接近後者。
外界普遍看好奧蘭多集團和艾瑞斯財團聯姻，就連她也不得不承認，Adriana和秦容澤各方面都非常般配。
再說，她和秦容澤之間只是互有好感，並沒有愛得死去活來，也沒有到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的地步。
何況秦容澤不僅僅是她的心上人，更是她的恩人。
如果把秦容澤視為心上人，林瑤當然希望他對自己一往情深。
如果把秦容澤視為恩人，那就不同了。當恩人有了更理想的另一半，她是不是應該衷心地祝他們幸福而不是一味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林瑤從不覺得自己是任何人的附庸，就算對方是秦容澤也一樣。
既然如此，何不乾脆放手？
其實，就算她不肯放手又能如何？
林瑤越想，心中越覺得悲涼。
一陣夜風吹來，把她凍得打了個哆嗦，還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
就在她瑟縮肩膀的時候，一件外套似乎從天而降，替她將冷風隔開。熟悉的溫度、久違的安全感瞬間將她包裹。
她暮然回首，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眸。
秦容澤此時只穿了一件淺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他的身材高大修長，身姿筆挺，仿佛與夜幕融為了一體。
因為身高懸殊，他不得不略微低下頭，側臉被昏黃的燈光打上一層陰影，五官愈發深邃，膚色在陰影的襯托下愈發白皙。
因為離得近，她清楚地看到他輪廓分明的眉眼，高挺筆直的鼻樑，以及微微上挑的唇角。
咦？他在笑？
秦容澤向來是不苟言笑的，給人一種古板嚴肅的感覺，但在林瑤眼中，他笑起來格外溫暖，看著他眼中淡淡的笑意，一時竟有些移不開眼。
林瑤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和，呃，去米國了嗎？」
她不清楚秦容澤是否知道梁凱文在追求蔣明淑，所以下意識地避過，不提。
秦容澤也沒有追問，簡單回答道：「是，眾所周知，我已經去了米國，可我放心不下，所以看看你。」
當她惦念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恰好出現在面前，還告訴她，那個人也正同樣惦念著她，這種感覺太過美好，有點不真實。
林瑤嘴角噙著笑，追問一句，「那你現在見到我就放心了？」
秦容澤卻道：「不，一見到你，我就後悔了。」
林瑤詫異，「為什麼？」
「因為……」秦容澤垂眸看著正仰頭看他，模樣乖巧的小女人，眸光漸漸柔軟，說道：「因為見了你，我就不想走了。」
林瑤臉上的笑容僵住，似乎在思考他這番話的真實性。
秦容澤見狀，眸中的笑意漸漸加深。
「你別開玩笑了。」林瑤卻皺起了眉頭，不滿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去米國是為了什麼，不過，正事要緊。」
秦容澤挑了挑眉，「好。」他的嗓音偏低沉，隱入這夜色中，顯得格外迷人。
林瑤心下一動，重新將頭抬了起來。
秦容澤的神色認真嚴肅，目光深沉如水，他微微張了張唇，語氣鄭重，「林瑤，我有些事要和你說。」
林瑤抬眸看著衣衫略顯單薄的他，笑道：「不如，去你那裡說吧？」
秦容澤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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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瑤第二次來到2號樓403室。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門換了，陳舊的木門被換成厚重的防盜門。
403室的面積和結構與她所住那套差別不大，如今看來卻已大不相同。
原因自然是這裡的裝修風格和之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破破爛爛的護牆板已經全數拆除，地板地磚都換了新的，看起來清爽多了。
廚房裝成了開放式，顯得客廳不那麼逼仄。
房間裡的裝修風格和外面一致，鋪著乾淨整潔的淺色木質地板，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
一張大床，床頭有個膝蓋高的柜子，柜子上放著一套純白色的茶具。
簡潔、通透、沉靜、安然，就像他帶給她的感覺一樣。
林瑤隨意參觀一下，感嘆道：「沒想到，你真把這裡裝修好了。」
最讓她沒想到的是，秦容澤似乎真的住過這裡。
而他會這麼做的原因和目的只有一個：她。
秦容澤聽出了她語氣里的驚喜之意，再想到年前，讓人緊趕慢趕裝修這處房子的原因，他不禁赧然，「當時就想著，既然和你說了住在朝陽小區，就趕緊搬過來。我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些事，對不起！」
Adriana和秦振川夫婦聯手發布的訂婚公告讓秦容澤措手不及。
原本光明正大的女朋友，忽然成了見不得人的「第三者」。
林瑤第一次談戀愛被第三者插足，第二次談戀愛，卻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第三者」，如果說她一點都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
她介意不介意還在其次，重要的是，這事還沒有解決！
她冷靜下來後，問道：「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需不需要我為你做點什麼嗎？」
「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等著我的消息就好。」秦容澤想了下，補充道：「Adriana的家族背景有些複雜，我不希望在這時候把你牽扯進去，所以，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不會和你聯繫，你，會怪我嗎？」
「我怪你幹嘛呢？」
林瑤也決定對他敞開心扉，「不過，莊子說過，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那邊不好應付，我這裡怎麼樣都沒關係……」
她的聲音一頓，接著笑了笑，她的笑聲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秦容澤的心口。
他面色漸凝，「所以，當我正努力為我們的未來而抗爭時，你卻已準備放手？」
這聽起來確實非常不仗義，林瑤弱弱地辯解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我而……」
她的本意真的只是不想讓秦容澤為難而已，可是這話到了嘴邊，她卻說不出口。
如果秦容澤放手，林瑤不會因此而迷失自我，她依然會積極、樂觀地面對自己的人生。
可她甘心嗎？
秦容澤是她的男朋友，就因為別人看上了，她就該退出，該放手？
還是說，她只配跟別人看不上的男人交往？
不！
秦容澤垂眸看著她，淡淡地說道：「你以為，如果你放手，所有的麻煩就不存在了？」
「不是！」林瑤急忙補救，「你別生氣，我知道錯了！」
「不，你不知道！」他的聲音些嚴肅，「你知不知道艾瑞斯家族是怎麼起家的？他們在南美又有些什麼勢力？如果我和他們牽扯不清，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秦容澤一直以來只是不想得罪他們，卻也不想與他們有更多的糾葛，要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了，奧蘭多和艾瑞斯財團之間的合作還只是小打小鬧？
林瑤被震懵了，「你的意思是，他們的背景有問題？」
「或許有人羨慕他們的強大背景，或是欣賞他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戰精神，可我從來不是其中的一員。」
秦容澤轉過身看向窗外，將頭仰起，看向那漆黑夜空中，聲音低沉道：「而且有著某些不法背景的人，必定會不惜代價，消除一切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如果能被人隨隨便便地打聽出來，他們早就混不下去了。」
至於那是什麼樣背景，即便秦容澤並沒有多說，林瑤也能猜出一二。
秦容澤只是白手起家的商人，他或許在華國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可是和米國的老牌財團卻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若是有著不法背景的財團，那就更難對付了。
秦容澤回過頭，垂眸看著她，「能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你記住，不管別人怎麼說，你都不要信，你只要記住，你在我這裡。」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還有，我會護著你。」他的嗓音格外低啞，「雖然我真的不想走，但是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我不得不走。你可乖乖等我回來！」
他說等他回來！
林瑤心下一動，有種奇妙的感覺在她心口蔓延開來。
她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