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年復一年
人生在世，誰沒經歷過一點不如意？
譬如林瑤，她就遇到過前男友劈腿，她和現男友一年見不到兩次面，她努力工作卻接連被開除，難道她就不會委屈嗎？
又譬如簡雯，相戀三年多的戀人一朝反目，不僅覬覦她的錢財，還揚言要讓她在杭州待不下去，難道她就不會憋屈嗎？
不論如何，林瑤或簡雯都從不輕言生死，她們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將自己的日子過好，將那些瞧不起她們、嘲笑她們的人碾壓。
李玲在感情上遇到挫折，她明明有很多種解決方式，卻選擇了最懦弱、最讓人鄙視的那一種：尋死覓活。
她實在無法欣賞一個把「我情願去死」掛在嘴邊的人。
她千挑萬選，居然選了這麼個人……
寒冬臘月里，林瑤覺得她的心比這天氣更冷。
她斂了斂思緒，順著李玲的話地問道：「既然他那麼好，你媽媽為什麼不同意？」
李玲皺起了眉，「那是因為，因為他家裡欠了很多債，他爸媽都逃到國外去了。」
呃……
林瑤瞭然，正常情況下，沒有一個母親願意把女兒嫁到這樣的家庭。
到時候頃盡所有替他們還債，還讓女兒跟著他們一起躲債？
憑什麼，他們要將一輩子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拿出來替別人還債？
憑什麼，他們千嬌萬寵的女兒，要跟著他們四處躲債？
林瑤淡淡道：「你媽媽反對你們結婚是為你好。」
「為我好？」李玲愣愣地看著她，淚珠兒滴滴答答地滾落臉頰，她激動到有些語無倫次，「他們不知道他有多好，也不知道他對我有多好，他……真的很好！」
林瑤其實不明白，既然他們真心相愛，父母也已不再反對，李玲還有什麼可抱怨的，難道她是在因為她的父母對她男友不滿而憤慨？
遇到這種情況，她那位男友不是應該努力改變現狀，爭取儘快得到丈母娘的認可嗎？讓女朋友在父母面前以死相逼是什麼神展開？
而李玲居然會將感情上的不順悉數怪到自己父母頭上？
她這樣算不算被感情蒙蔽了頭腦？
連基本的事非對錯都分不清了！
林瑤的心越發涼了些，中肯道：「我沒見過你男朋友，也不知道他有多好，我只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你媽媽都能同意你們結婚，這說明她是個很開明的家長。」
除此之外，她沒什麼可說的。
顯然她們的觀點是不一致的，接下來的路程中，李玲保持沉默，林瑤也沒有主動和她說什麼。
所幸李玲的家距離海達大廈僅僅五分鐘的車程，倒也不至於太尷尬。
真正尷尬的是，她已經將李玲招進公司來！
總不能因為李玲在感情的事上有些拎不清，就讓她立刻走人吧？
距離過年沒幾天了，林瑤怎麼都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做出這種事來。
至於年後，且看她的工作表現吧。
這李玲還真是讓人頭疼呢……
林瑤剛剛回到家，蔣明淑的電話也如期而至。
「瑤啊，你今年什麼時候回老家？要不要一起？」
她這句話其實是在問能不能搭個順風車。
林瑤打開客廳的燈，讓柔和的燈光灑了一室，然後靠坐在沙發上，爽快答應道：「嗯，我打算廿九回老家，到時我開車回去，要去胭脂里接你嗎？」
電話那頭，蔣明淑歡呼雀躍，「好啊好啊，那我們約定了哦，廿九回家。」
林瑤被她的笑意所感染，會心一笑，「好。」
掛斷電話後，林瑤不禁感慨，時間過得好快，又是一年即將過去了。
林瑤揉了揉眉心，起身來到她的書房兼工作室，打開電腦繼續處理未完成的工作。
臘月廿八，卓越公司年前最後一天上班，林瑤給公司里的四名員工都發了相當於一個月工資的年終獎，然後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將公司的大門鎖上。
她笑哈哈地和李玲和胡文光等人道了別，而後驅車前往超市大採購。
臘月廿九，林瑤一大早就開車來到胭脂里，接上蔣明淑，一起高高興興地踏上了返程。
蔣明淑在她車上東摸摸西看看，不無感慨道：「這車不錯，你工作三年多就買房買車了，還真是不簡單啊。」
林瑤不知道怎麼開口說，遲疑了一下才道：「一般般吧。」
她這輛車的價格大約相當於梁凱文那些車子的一個零頭而已，蔣明淑看不上樑凱文的進口超跑，甚至百般嫌棄，卻覺得她這輛車還不錯，這話的可信度不高。
至於買房，林瑤只是陰差陽錯，假如不是張翔腦抽，非要漲50%房租，她下不了那個決心拿出全部積蓄按揭買房。
現在這樣，只能說是陰差陽錯，或者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從杭州到她們老家的鎮上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大約兩小時車程，她們有大把的時候可以聊天。
林瑤認真開車，蔣明淑則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語氣中帶著點茫然的情緒，說道：「前段時間，我認真想過，為什麼公司里的人都對我這麼冷淡。
那是因為我的學歷低，做的工作也是最低級的內勤，只能說比保潔強那麼點，他們看不起我是正常情況。」
林瑤對此不置可否，按照蔣明淑之前的描述，她的同事們對她還沒到「看不起「那麼嚴重，不過，也相差不遠了。
蔣明淑原本不在意這些的，現在不同了，她咬了咬牙，說道：「我打算明年去自考專升本。」
林瑤朝蔣明淑點點頭，她從不認為蔣明淑會考不上專升本，她只擔心蔣明淑只是一時興起，現在說要考，過幾天又不想考了。
半途而廢這事時常發生，而自考並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
林瑤不甚走心地鼓勵道：「挺好的，那你要加油！」
蔣明淑，「我會加油的，我拿到年終獎以後就去書店買了很多複習資料。不瞞你說，我高中那會兒要是能好好努力一下，肯定能考上本科！現在也不用讀什麼專升本」
林瑤頷首，「這一點毋庸置疑。」
蔣明淑沖她咧嘴笑笑，然而把小臉一板，鄭重其事道：「我想好了，等我考上以後，我就辭職！」
辭職？
林瑤微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蔣明淑之前和她提過想辭職的事，不解道：「你讀了本科，應該可以申請轉崗，為什麼非要辭職？」
蔣明淑吞吞吐吐道：「那當然是有原因的……」
至於原因，即便蔣明淑不說，林瑤也能猜出個大概來：梁凱文回廈城了。
蔣明淑起初以為這是好事，可是原本對她百般討好的同事，漸漸疏遠她，不再理會她。甚至有個別明里暗裡嘲笑她攀龍附鳳不成，麻雀變不了鳳凰之類。
蔣明淑聽到後，自然是百般窩火，火到恨不得一走了之。
可這些只是暫時的，只要有新的八卦出來，她和梁凱文那點事立馬煙消雲散。
總之林瑤想不明白，蔣明淑還有什麼理由非要辭職。
「我這個人吧，挺懶的，如果待在奧蘭多，我只會一直混日子，所以我想換個環境試試。」蔣明淑長長地嘆了口氣，「沒準吃點苦頭就變得上進了呢？」
這是什麼邏輯？
林瑤不解道：「你這樣算不算自討苦吃？」
「這怎麼能叫自討苦吃呢？」蔣明淑不滿地嚷嚷起來，「我只是想變得上進一點而已。」
林瑤不認同道：「你覺不覺得，只要你肯上進，在哪裡都可以成功。
用你的業餘時間，你可以讀專升本，如果有時間，你還可以多學點別的，譬如外語，譬如跳舞……你有很多種方式將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
這而些並不是非要離開奧蘭多再上進？」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如果蔣明淑離開奧蘭多以後依舊不上進，那又該如何是好？。
她們談了好天半，始終在雞同鴨講，蔣明淑終於失去了耐心，「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有打算，你別再替我操心了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林瑤還有什麼可說的。
再說蔣明淑早點是成年人，不論混得好，混得差，都是蔣明淑自己承擔後果。
關鍵林瑤比蔣明淑忙得多，她快速將對話結束，「我只勸你慎重，然後，祝你好運。」
車內安靜片刻。
過了一會兒，蔣明淑再次開口道：「我已經打算好了，明年我先報個班複習專升本的資料，然後下半年就去參加專升本考試。」
林瑤「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我這段時間攢了些錢，應該能夠堅持幾個月時間。」說到這些，蔣明淑不無自得，「我早就打算好了，明年我一邊上班一邊找工作，保證穩妥。」
林瑤想了想，「我只有一個建議，在你找到合適的工作崗位以前，別急著辭職。」
林瑤相信，憑蔣明淑的資歷是不可能在人才市場找到比眼下這份更好的工作的，也不可能找到福利比奧蘭多更好的公司，到時候，她就不會再提辭職的事了。
所以，她擔心的問題根本不是問題！
林瑤由衷道：「既然如此，祝你好運！」
蔣明淑臉上這才再度露出笑容，「謝~啦~」
蔣明淑和林瑤來自同一個鎮，不同的是，蔣明淑一家都住在鎮上，而林瑤一家是住在山上。
論家境，或許林瑤家好得多，但是鎮上的姑娘多少有些瞧不起村裡的姑娘。
再加上大學畢業後，蔣明淑順利進入奧蘭多，林瑤卻一直在一些不入流的小公司里打轉。
蔣明淑一直被人寵著、捧著，林瑤卻接連被開除，所以蔣明淑在林瑤面前有些優越感。
這種優越感早在年初，林瑤考研成功時就是維持不下去。
這段時間，林瑤越混越好，她卻一天不如一天，這樣的感覺讓她內心頗為煎熬。
蔣明淑靜下心來，好好規劃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她並不是沒想過去考研，但她還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奧蘭多的精英也有不少考研失敗，她不認為自己有考研成功的可能，但是，專升本，還是有可能的。
林瑤不是在工大讀研嗎？
她去浙大讀本科！
有了本科學歷，加上在奧蘭多工作的經歷，她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你攢了多少錢？」
林瑤這話一問出口，就後悔了，因為文女士總問她這個問題，所以她很順口地問了出來。
蔣明淑斜了她一眼，一副「你怎麼好意思問我這種問題」的表情。
林瑤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我就隨口問問。」
主要蔣明淑此前一直是發了工資，三五天就能花個精光，接下來的二十五六七八天都過得緊巴巴。
居然都學會攢錢了，這讓她有些老懷安慰的感覺。
「這還差不多。」蔣明淑驕傲地下了車，「謝謝啦，明年見！」
林瑤朝她揮了揮手，「明年見。」
車子絕塵而去。
從鎮上到林瑤所在的村子不過七八公里路，很快，她就到了自家的院子外面，找了處空地把車子停好。
文女士和老林聽到動靜就沖了出來。
文女士興奮道：「瑤啊，這真是你買的車啊？真好看！」
林瑤頗感意外，文女士一向喜歡大紅、大綠、大花，居然會說這白色的車子好看？
然後毫不意外的，她在那裡叨叨，「就是這車裡吧，也太素了，到時候弄幾個好看的枕頭，這裡、這裡還可以擺幾盆花……」
林瑤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哪有人在車上擺花的，又不是婚車。」
文女士瞥了她一眼，「我說的是塑料花，誰讓你弄成婚車了？」
在車上擺塑料花算哪裡的風俗，林瑤有些無力吐槽，「媽，東西不在車裡，都在後備箱呢，您幫我搬一下唄。」
文女士看到後備箱裡塞得滿滿的，抿了抿嘴，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你這孩子，回來就回來了，還買那麼多東西，亂花錢。」
然後抱起一摞箱子，昂首闊步往家裡走。
林瑤暫時沒告訴家裡自己在開公司的事，只說找到工作了，目前一邊讀研一邊工作，饒是如此，她工作三半年買房買車，這在同齡人中已經很高調了。
開公司前期真的只是燒錢，一年半載見不著回頭錢。
這種事讓文女士知道，她肯定擔心得睡不著，她乾脆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