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十八章 自討沒趣
夜色昏暗。
環城東路，天風公司樓下，劉英傑手裡拿著手機，他涎著臉「嘿嘿」地笑著，「你也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電話那頭，林瑤特別誠懇地說道：「不過，還是要謝謝你的提醒！」
劉英傑從來就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但凡遇到點什麼事，他都得找人說一說，心裡才痛快，這次也是一樣。
他打電話給林瑤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吐槽，順便給她提個醒而已，沒想到林瑤這么正兒八經地向自己道謝，這倒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誒~，你跟我客氣什麼？對了，我還得回去加會兒班，先不和你聊了，保持聯繫， 88！」
劉英傑跟林瑤吐槽完，只覺得渾身舒坦，格外輕鬆。
他心裡美滋滋地哼著小曲，準備回公司里「加班」。
豈知他剛一回頭就看到秦文遠在他身後，臉色黑沉地看著他。
劉英傑頓時嚇了一跳。
他特地下樓來打電話，為的就是避開秦文遠，狠狠八卦一通，並且他八卦的重點是秦文遠和周美林的事。
好巧不巧地，竟被秦文遠撞了個正著！
劉英傑在腦海里快速回憶了一遍，他記得自己先說了秦文遠和周美林的事，再說單清的事，如果秦文遠剛到，那麼他應該只聽到他說單清的事，沒聽到……
咦？不對！
他後來說的還是秦文遠，「挺傷心、挺失落的……打著傍富婆的主意……他對周美林真的用情頗深……」
雖然這些極有可能都是實情，但是在背後說別人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而且還被本人撞見，那就更加不妙了！
最尷尬的同是，他往後還得和秦文遠在一起上班，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一時間，劉英傑心裡亂糟糟的。
不過，他轉念一想，不論秦文遠聽到多少，也不論聽到了什麼，自己一概不承認不就行了？
劉英傑裝模作樣地抬頭看了一眼月色，然後若無其事地朝秦文遠一笑，「喲，小秦怎麼在這裡？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嗎？」
夜晚七點多鐘，距離下班已過去快兩個小時，不能算早，但是與秦文遠平常的不到十點不下班相比，今天可真是早了許多。
這小子終於也沉不住氣了麼？
劉英傑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說不清究竟是誰起的頭，近來天風公司里的眾人都跟比賽似的加班。
要知道天風公司的薪酬制度是所謂的年薪制，也就是說，一年固定拿那麼點錢，加班是沒有加班工資的。
可大家好像都不知道這個情況一樣，不管有事沒事，都留在公司里「加班」。
劉英傑打心眼裡不想加班，更不想天天被加班，可是他不加班不行！
起初，老闆覺得主動加班、無償加班的員工都是好員工，值得肯定和嘉獎。
大約是從在三四個月前，也就是林瑤被開那會兒起，天風公司的全員加班戲碼正式拉開了序幕。
當加班成為常態，老闆的看法就漸漸起了變化，加班成為理所應當，不加班倒像在占他便宜似的，讓他倍感不爽。
原本不想加班的人，只要參考一下林瑤的下場，就都乖乖留下來加班了，譬如劉英傑。
導致林瑤被當場開除的元兇，不正是眼前這位？
也就是說，造成如今天風公司全員加班的局面，秦文遠絕對功不可沒！
秦文遠沒有開口，劉英傑也懶得搭理他，扭頭便走。
「站住！」秦文遠大聲質問，「你剛才給誰打電話。」
果然，秦文遠還是聽到了。
劉英傑怔了怔，他僵硬地回過頭，發現秦文遠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可怕的戾氣。
看起來很兇，像是要吃人一樣！
可他憑什麼凶？
難道就因為那個電話？
劉英傑自忖，他並沒有誇大其詞，而且不論他打電話給誰，都不可能打給周美林，既然如此，秦文遠有什麼資格管他？
劉英傑眸中掠過一抹譏諷，嗤笑一聲，慢慢悠悠反問道：「我給誰打電話關你什麼事？」
這句話成功地讓秦文遠閉了嘴！
他當然聽出來劉英傑在給誰打電話了，可他有立場阻止他們通電話嗎？
沒有！
他甘心嗎？
不甘心！
很不甘心！
這段時間，秦文遠已好好地反思過，當初他為什麼會被周美林所吸引。
周美林平時熱情大方，一會兒邀他看電影，一會兒請他吃飯，給他一種豪爽大氣、出手闊綽的感覺。
而且周美林的言談舉止有些大大咧咧的，仿佛跟誰都能打成一片，但是她迷戀的目光只會落在秦文遠身上，這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林瑤和周美林正好相反，她在公司里悶聲不響的，好像沒有關係好的同事，一個都沒有！要是誰和她開個玩笑，她立馬就面紅耳赤，怯生生的，很小家子氣。
不可否認林瑤確實長得挺漂亮，至少在天風公司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來。這也是當初，他沒有狠下心來拒絕談不上多少好感的林瑤的主要原因。
林瑤搬到他租住的公寓後，主動承擔起所有家務，秦文遠同樣沒有拒絕。被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像老媽子似的伺候著，換了誰都無法拒絕的吧？
秦文遠自認還是很有責任感的，如果不是因為周美林，他可能真和林瑤一起了，儘管他依然不是很喜歡林瑤。
可是他心中的天平在不知不覺中，向周美林傾斜。
那段時間，他的內心既甜蜜又糾結。
直到林瑤知道周美林和他的事，主動搬出他的住處……
接下來，周美林搬到他那裡也就水到渠成了。
真正和周美林在一起，他才發現，
周美林雖然長得一般般，可是她特別注重自己的形象，譬如她每天出門前要花一個多小時化妝。
周美林特別愛買衣服、買包包、買鞋子、買首飾……
自從她搬到自己的公寓，哪兒哪兒都堆著周美林的衣服、周美林的鞋子、周美林的化妝品……以及各種各樣的零食。
周美林從來不做家務，她每天一回家就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每天出門前，她還是對著鏡子照個沒完。
秦文遠一開始還是比較感興趣的，覺得這樣的女人既率真又可愛。
漸漸地，他發現了問題：他們所住的公寓竟已和倉庫沒兩樣！
最讓他感到頭疼的是，周美林花錢毫無節制，她那點工資，根本不夠她瀟灑幾天的。
於是，周美林隔三岔五地跟他要錢花。
天風公司的工資不高，秦文遠辛辛苦苦工作，也只勉強達到杭州平均工資水平。他付了房租、水電煤、寬帶、數位電視……其實已所剩無幾。
很快，他攢下的那點積蓄就被周美林揮霍一空。
秦文遠看著帳上的餘額不斷減少，雖然感到肉疼，但他沒打算和周美林計較，畢竟男人賺錢給自己的女人花是天經地義的事。
秦文遠沒打算跟她計較那些錢的去向，但他們不能一直這樣，總該有點規劃！
結果他才提起這事，周美林就和他大鬧一場。
周美林一點不覺得自己的消費方式有問題，相反，她對秦文遠感到很失望，而且越來越失望，開始嫌他窮，嫌他沒用……
秦文遠只是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他壓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同時，他也感到好奇，同是工薪階層，周美林怎會養成這種揮金如土的消費習慣？
過年前，周美林突然被警方帶走，之後她再也沒有回來。
秦文遠起初不明白怎麼回事，直到他也被警方帶走調查，這才明白過來，周美林背著他做了些什麼！
最後他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周美林罪證確鑿，和梁辰一起鋃鐺入獄了。
到了這時候，他才知道周美林和梁辰是什麼關係，周美林以往花的錢是什麼來路，以及梁辰為什麼忽然去追林瑤……原來這一切都是周美林在搞鬼！
他什麼都知道了，只是為時已晚。
劉英傑見秦文遠攔住了自己卻一聲不吭，忍不住譏諷道：「你這麼不放心周美林，怎麼不去上海陪她……」
掛在他嘴角那一抹嘲諷看在秦文遠眼中只覺得特別刺眼。
劉英傑的話還沒說完，秦文遠忽然暴起，一腳踹出，直接將他踹得踉蹌著退後好幾步。
劉英傑揉了揉腿肚子，臉色鐵青道：「握草！秦文遠，我招你惹你了？有本事你去打梁辰，打給我算什麼好漢？」
聽到梁辰的名字，秦文遠更是怒火中燃燒，他握起拳頭，狠狠地揮向前面的瘦小男子。
這次劉英傑有了防備，敏捷地側身避開他的一拳，同時還不忘叫罵幾句，「辣雞，就你那副窩囊樣，怪不得周美林會和梁辰……」
劉英傑的個子不高，身材不壯，戴著副眼鏡，看起來特別瘦弱，可他也不是好惹的。而且他早就看不慣秦文遠，當即撲上去，兩人扭打在一起。
恰好其他同事加完班，上前將他們分開。
張師傅急忙問道：「小劉，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和他打起來了？」
劉英傑唾了口，「誰知道怎麼回事，跟瘋狗似的亂咬人。」
張師傅心下瞭然，他一本正經安慰道：「你要理解一下小秦的心情，沒事避著點他不不行了？」
意思是，秦文遠現在真跟瘋狗沒兩樣，其他人惹不起，躲得起。
其他人深以為然，七嘴八舌地開解劉英傑，「就是就是，他現在什麼情況，你好端端跟他打起來，別人還以為你也惦記上那誰了呢。」
「開什麼玩笑？」劉英傑氣得不輕，雙手叉著腰，扯著嗓子道：「周美林長得跟母豬似的，倒貼錢，我都不稀罕要，我怎麼可能和她扯上關係？」
劉英傑的話雖然難聽，但他道出了大家共同的疑問。
周美林到底出了多少錢，竟能讓秦文遠跟了她？
估計周美林跟著梁辰賺的錢都貼在秦文遠身上了吧？
不過，秦文遠這小子，還真是塊當小白臉的料，別人羨慕不來……
漸漸地，大家看向秦文遠的目光就更意味深長了。
秦文遠哪能不明白他們的意思，頓時羞憤交加，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逃走。
單清見狀，憤憤不平道：「你們平時跟小秦和小周有說有笑的，關係挺不錯。現在卻這樣說，太不厚道了。再說小秦做了什麼，你們這麼說，他多無辜啊。」
單清說的是肺腑之言，可惜其他人不認同。
「話可不是這麼說，那是周美林主動來和我們搭訕，我們出於禮貌搭理她幾句而已，這怎麼能算和她關係不錯？」
「就是，和她關係不錯的，也就你倆吧？怪不得警方就找你倆過去調查。」
……
同事們議論紛紛，單清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偏偏她無法反駁。
因為她真的不僅和梁辰要好，和周美林很談得來，她原本覺得和業務單位那邊的人交好挺有面子的，沒想到……
單清拉了一下秦文遠的衣袖，小聲道：「小秦，走吧，咱們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秦文遠卻狠狠甩開了她的手，揚長而去。
單清本想拍拍馬屁，順便和秦文遠說說林瑤的事，結果碰了一鼻子的灰。
她長那麼大就沒那麼窘迫過，險些嚎啕出聲，她壓著羞辱，哽咽地說：「我又招誰惹誰了？哎……」
說著，她用目光掃視一下周圍的人，只可惜，並沒有人對她的遭遇表示同情。
單清略微遲疑，還是追著秦文遠而去。
望著兩人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眾人先是一愣，隨即便爆發出一陣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