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望塵莫及

　　  秋日的天空湛藍如洗，澄淨高遠，碧樹掩映的工大校園內，沉靜安然。

　　  不多時，下課鈴聲響起，學生們成群結隊地走出教室。

　　  寧靜的校園霎時變得喧鬧起來。

　　  距離大樓不遠處，一顆古老蒼勁的不知名大樹底下，一輛白色奧迪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奧迪出品的車子，不論外觀還是品牌都是比較沉穩、低調、內斂的，Q3也不例外。

　　  所以，真正吸引人眼球不是車，而是開車那人。

　　  林瑤自己開了車來學校，她自然沒有坐沐文曦的車，而是揮別沐文曦，徑走向自己的車子。

　　  過往的行人不時朝她所在的方向投去打量的視線，她卻猶然不覺。

　　  她一回生二回熟，利落地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將車子發動後緩緩地駛出車位，而後絕塵而去。

　　  這一幕落在某一小撮人的眼中，霎時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沸油之中，沸騰了。

　　  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那車是進口的吧？」

　　  「方偉你輸了！」

　　  ……

　　  原本義正辭嚴，口口聲聲要打林瑤的臉的方偉面紅耳赤，他渾身僵硬地被人推攘著走向樓底的電動車停車場。

　　  停在這裡的電動車多不勝數，他的愛車也在其中。

　　  車子是白色的，外觀高端大氣上檔次，車頭車頭車尾都有本地某大牌電動車醒目標誌，至少在這個停車場裡還是比較出類拔萃的存在（自以為）。

　　  可惜是兩輪的。

　　  他爸媽確實說過，只要他考出駕照就給他買車，十萬以內隨便選。

　　  可林瑤開的是進口車……

　　  方偉望塵莫及。

　　  同樣令他望塵莫及的還有林瑤的成績，崔辰逸和沐文曦的光芒太盛，以至於很多人都忽視了林瑤，但她確實是本屆新生中的第三名，實力不容小覷。

　　  怪不得，沐文曦總是維護她。

　　  方偉不明白，大家都是學生，論年紀，據說也差不多，而且林瑤是外地人，他是本地人，他怎麼就混得不如林瑤了呢？

　　  問題究竟出在哪兒？

　　  ***

　　  林瑤根本顧不上那些紛紛擾擾，她開車還不熟練，又不想在提車當天發生什麼事故，自從坐進駕駛室，她的神經就一刻都沒有放鬆過。

　　  所幸這會兒才四點多，下班高峰期還沒有真正來到，她的車子只在南門出口處排了一會兒的隊，接下來都很順利，她總算平平安安地將車子開回京都苑！

　　  當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停好車，正準備開門下車時，一名身穿白色制服的保安走上前來。

　　  至於他的來意，林瑤不用猜都知道。

　　  早在她買房的時候就被告知，小區的停車位只租不售。

　　  當時她剛交了首付，差點連稅都交不上，根本沒想過自己真會買車，自然也沒有把車位這個問題考慮進去。

　　  提車前，她特地向物業詢問過租車位的事，卻被告知小區內車位全都租出去了，她只能等。

　　  也就是說，她得等到年底，其他業主的車位到期後，如果他們確實不再續費，就能將車位騰出來。

　　  這其實和畫餅充飢是一個道理。

　　  首先有車的人不可能好端端不要車位，其次等著要租車位的人很多。

　　  儘管如此，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而在她租到車位之前，停車只能碰運氣。

　　  這所謂的碰運氣，指的是有一部分業主在租下車位後並不使用，而是長期空置在那裡，其他人可以先到先得。

　　  林瑤的放學時間比一般上班族要晚，搶到車位並非不可能，所以她接受了這樣的提議。

　　  她打開車門，揚起唇角笑了笑，「大伯，是我。」

　　  林瑤搬到京都苑快一年了，而且這個小區真的很小，保安和大家都是相互認識的。

　　  不過，保安大伯只認得她，卻不認得她的車，詫異道：「小姑娘，這是你剛買的車子？」

　　  林瑤朝他笑笑，「是啊，大伯，我正好想找你問問，怎麼樣才能租到車位。」

　　  「租車位？」保安大伯板起臉，嚴肅道：「小區里沒有車位可租，你現在停的這個位置就是有主的。」

　　  林瑤不以為意道：「我之前留意過，這個車位常常空著。」這就是林瑤發現的，其中一個可以碰運氣的車位。

　　  「這個車位的確空著，但它是有主的。」保安大伯堅持原則，「這是人家的車位，人家付了錢的，你不能停在這裡。」

　　  「這裡如果等下車位的主人回來，我立刻下樓挪車，怎麼樣？」林瑤往大伯手裡塞了一包煙，「要是人家回來了，麻煩大伯給我打個電話。」

　　  保安大伯愣了一下，等到他看清手上的東西時，他嚇得趕緊將煙塞回給林瑤，而後連連擺手，「我不能收你的煙！」

　　  林瑤將煙重新塞過去，解釋道：「這是喜煙，我一個女孩子，又不抽菸，放著也是浪費。」

　　  喜煙就是喝喜酒時拿到的，作為回禮的煙。

　　  保安大伯有些遲疑，但他還是再次將煙推回給林瑤，「這怎麼好意思？」

　　  「這是好煙，別浪費。」林瑤第三次將煙塞過去，「到時還想請大伯幫我留意一下，小區里什麼時候有車位空出來，我立刻就租一個。」

　　  幫忙留意車位，這種事交給保安來做最合適不過。

　　  保安大伯仍在猶豫，「這煙……真是喜煙？」

　　  「當然喜煙！」林瑤的語氣篤定，她反問，「我一個女孩子怎麼會買這種煙？」

　　  抽菸的女孩子少，抽這種國產煙的女孩子更少。

　　  而且這紅彤彤的包裝，確實是喜宴上最受歡迎的喜煙類型，保安大伯收下了煙，他提議道：「這個位置的車主前段時間出差，最近又回來了，真不能停。那邊有個車位空了很久……」

　　  林瑤喜出望外。

　　  ***

　　  京都苑停車場的另一邊，老張給自己點了根煙，默默地吸了口。

　　  為了不驚動林瑤，他把車子停得有些遠。

　　  儘管他聽不清那邊的兩人在說些什麼，可是他看到林瑤笑吟吟地轉身上車，然後重新啟動車子，他就能猜出個大概來。

　　  他身後的車門被打開，有人坐進了車內，車身也隨之微微下沉。

　　  是老張的助手小丁，「張哥，停車位的事已經安排好，只要林小姐去物業公司問，立刻就能租到車位。」

　　  老張盯著停車場的另一邊，那裡林瑤正忙著倒車位，那位「熱心」保安大伯在旁指揮她倒車入庫。

　　  作為新手，林瑤車子開得還行，這停車的水平就有點尷尬了。

　　  老張看在眼裡，他的面上沒什麼表情，只從鼻腔裡帶出一聲嗯。

　　  小丁推了推眼鏡，「咱們是不是應該請物業給她換個容易點的停車位。」

　　  老張覷了眼他，答非所問道：「小賈哪兒去了？」

　　  「他煙沒了，買煙去了。」

　　  買煙……

　　  「呵！」老張沒再多說，只抬手看了眼腕錶，他掐滅菸頭，說道：「等下你們繼續輪流守著，有事打電話給我。」

　　  這就是檢查完工作，要撤了的意思。

　　  真正負責盯人的不是老張本人，而是小丁和小賈這一幫子人。

　　  老張只負責統籌安排，並及時向董事長匯報工作進展……進展？

　　  老張在心裡琢磨這倆字，不由輕笑一聲。

　　  小丁被他這一笑弄得有些莫明其妙，他忍不住問道：「張哥，停車位的事，還需要跟蹤嗎？」

　　  停車位還能有什麼事？

　　  老張擺了擺手，「暫時不用。」說罷，他夾起公文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說起來，老張已經在暗中保護林瑤數年之久。

　　  這段時間，他算是明白了，林瑤看起來年紀輕輕，啥事不懂，實際上還挺機靈的。

　　  董事長讓他暗中助林瑤一臂之力，他不曾懈怠。

　　  例如林瑤之前買房那次，他們急忙出高價收購了一大批房源，為的是充當低價房源轉賣給林瑤，結果人家一眼相中了京都苑的房子，以至於那批房源根本就沒有機會露面，一直囤著。

　　  又例如林瑤買車的的事，他們和杭州各大4S店都接洽了，已經作好準備，不論她最終看上哪一款，都讓4S店「正好」促銷，誰知她當場就訂了Q3，購完車再退款，就有點多此一舉了，按照董事長的意思是既然已經買好就算了。

　　  再比如這停車位的事，京都苑的停車位不足，他讓小丁和小賈忙前忙後，結果林瑤一包煙就解決了。

　　  他們這通還是白忙活。

　　  他忽然有種感覺，他的存在根本就是多餘的。

　　  這種感覺不太好。

　　  ***

　　  林瑤順利地搞定了停車位的事，心情大好。

　　  這件事給了她一個啟示，凡事都要未雨綢繆，譬如公司那邊，她也該提前租幾個車位備用。

　　  林瑤回到家中，便又開始工作，她早在4S店提車期間就抽時間打電話諮詢進口橡膠件的事宜。

　　  接著打電話催促供應商張總，以郵件的形式和他確認好更換進口橡膠件的事宜和所需要的周期。

　　  她將所有細節落實好，便給文先生的秘書打了電話，請她轉告文先生。

　　  不出她的預料，她剛回家不主就接到了文先生的電話。

　　  「你文先生。」

　　  「你好，小林！」文先生的語氣很是輕鬆，「你已經確認好橡膠件的事？」

　　  「沒錯，國內供應商里這裡，我已經和他們談妥，只等您寄橡膠件過來。另外，張總的意思是，這一批貨他們已經訂了配套使用的橡膠件，所以不能將採購膠件的費用扣除。但是下一批就會給您優惠後的價格。」

　　  「你做得很好！」這對文先生來說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你怎麼這樣厲害，總能讓他們主動降價？」

　　  林瑤並不居功，她侃侃而談，「我不厲害啊，只是和張總實話實說，現在華國的產品在海外市場很競爭。」

　　  「我還告訴他，我們的客戶想要贏過競爭對手，做出更大的銷售額，只有從兩方面下功夫：首先是質量方面，別人都用國產橡膠件，只有他額外出高價，從霓虹國訂了橡膠件運回車內；其次是價格方面，如果價格沒有優勢，那麼這些產品就會很難打開銷路。」

　　  事實上林瑤並沒有誇大其辭，從文先生到華國採購，他的競爭對手也跟風，他那邊的市場被攪得一團糟。

　　  如果他們的價格沒什麼優勢，即便不是完全做不下去，也將受到巨大衝擊。

　　  幸好，他遇到了林瑤，直接幫他節省了20-30%的採購成本不說，還替他打理好國內這幾十家供應商，真比他直接找廠家採購還划算。

　　  他原本找林瑤「幫忙」，主要是覺得這個年輕人還不錯，能幫一點是一點，結果真的是林瑤在幫他。

　　  自從有林瑤幫忙，他的生意蒸蒸日上。

　　  電話這邊，林瑤半晌沒聽到文先生的聲音，她稍稍抬高了嗓門，「文先生？您覺得怎麼樣？」

　　  文先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已經飄到很遠，「剛才沒聽清，你知道的，我是『老人家』了。」

　　  「文先生，我是這麼想的，將來依靠我個人開發海外市場，能力是有限的，前景也是有限的，我應該尋找合作夥伴和我一起來做這件事。

　　  我之前一直把合作夥伴定義為志同道合的合伙人，目光太狹隘了。其實我真正的合作夥伴應該是和我有著密切的利益關係的人，比如說客戶，又比如說供應商。

　　  海外市場，已經上規模的客戶普遍門檻較高，他們要求的帳期普遍很長，三個月付款甚至六個月付款，這是很多國內供應商無法接受的。

　　  那些小的客戶又因為實力有限，承受風險的能力也有限。

　　  所以我的想法是，給國外客戶評級，有選擇地培養一批優質經銷商。

　　  與此同時，我也想給這些供應商評級，不同級別的供應商，我們可以採取不同的合作模式……」

　　  等到林瑤將未來與客戶、供應商的合作模式以及自己的商業構想娓娓道來，文先生不禁有種後生可畏的感覺。

　　  他讚許道：「你的設想很不錯~，光讓供應商自己填問卷肯定是不夠的，還得親自驗廠。我也支持不同的廠家採取不同的合作模式，唯一的問題，這會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收效緩慢。

　　  但是，我支持你~！」

　　  林瑤激動得快要跳起來，「謝謝您，文先生！」

　　  這些問題，林瑤已經想了很久很久，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大方向上沒有問題，但是還有些不成熟、不完善，她很想找人商量商量，苦於沒有合適的人選。

　　  簡雯比她還忙！

　　  李仁海仍是凌雲的一份子，而且他還在籌備望江樓，同樣忙得團團轉！

　　  沐文曦從事的是國內銷售，對於國際貿易一竅不通！

　　  至於蔣明淑，她早已將自己定性為：小內勤、底層員工……

　　  林瑤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商量一下的人，哪怕對方只是口頭上的鼓勵和精神上的支持，她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