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害群之馬
面對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體型更是接近1.5倍的程母，林瑤依舊淡定沉著，她分析道：「既然程陽沒有什麼非法的收入，那麼這些東西只能是簡雯買的。
再說你家程陽都已經和別人家姑娘一起了，留著簡雯買的東西是要幹嘛？別人家姑娘要是知道了這些東西的來歷，該怎麼想？」
程母不是不想反駁，然而林瑤這番話乍一聽沒什麼，實則裡面有幾個小陷阱，不論她怎麼答都錯，答或不答都是錯。
她的底氣明顯不足，「誰說都是簡雯買的？這些可都是我，呃，我家買的！和她沒有關係！」
程陽和她說過，屋裡這些不論家具、家電，還是地磚、地板，就連插座、電線一律都是用的國內外大名牌，略微知道些行情的人都知道價格不菲。
程陽在*局三年，至今還是一名底層小科員，收入有限……而且她不能讓人懷疑自家兒子有不法收入，只能將功蘿拉到自己身上來。
林瑤笑著解釋道：「簡雯有記帳的好習慣，但凡她買的東西都有購買記錄，有發票，有保修卡……不會搞錯。
大媽放心，我們保證，屬於你家的東西，我們一樣都不搬。」
程母眼珠子轉了轉，很快就想好了應對的說辭，「我的意思是，我們家裡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給錢，讓她去買的。」
簡雯忽然上前一步，聲音哽咽道：「程陽和我在一起三年，別說沒給過我錢，就連房租、水電都是我付的！」
「那是你租的房子，房租水電不是你付該誰付？」程母睨了眼簡雯，煞有介事道：「枉我家程陽對你一片痴心，你倒好，分手了還要鬧上門來！你說話做事之前要先摸摸你的良心。」
這可真是倒打一耙！
簡雯還要再說，林瑤制止了她，說道：「時間寶貴，而且我們是來解決事情的。」
因為離得近，程母也聽到了林瑤那番話，臉上不無得色，「是啊，我勸你們識相點，不要搞事情。真要鬧起來了，難看的是你們。」
林瑤微微扯起唇角，對程母說道：「大媽，咱們說話做事，不僅要憑良心，還要憑證據，這兩樣東西，你一樣都沒有，但是基本的常識，你總該有的。
真鬧起來，我們不過是浪費點時間。難看的是你家程陽，往後他還要不要找對象，要不要『當官』了？」
事實如此，可這是威脅吧？
這丫頭怎麼敢用這些事來威脅她？
程母氣得嘴唇發抖，手也發抖，「你，你，你！」
她想反駁，無奈林瑤找准了她的命門。
程陽和簡雯在一起三年多了，起初程母也不覺得簡雯哪兒不好，但是幾個老姐妹都說，以程陽這個條件，完全可以找個能夠在事業上給他助力的對象，而不是一點背景都沒有的外地姑娘。
然後她們還例舉了，某家的兒子娶了一個好媳婦，從此飛黃騰達、平步青雲；某某家的閨女嫁了好對象，結果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同自家兄弟都發達了……
程母越想越是這個理，自家兒子確實比某家那個看起來賊眉鼠眼的兒子強多了，自家兒子更應該娶個更強的媳婦，可惜程陽被一個外地姑娘迷得團團轉，錯過了！
從那時起，她就有了別的心思：定要給自家「當官」的兒子找個門當戶對的媳婦！
好不容易等到程陽找了個家世不錯的女朋友，簡雯也主動退出了，多好的事？
結果她還沒高興幾天，簡雯居然鬧上門來了，而且她還想搬東西！
雁過拔毛，這些家具家電既然已經進了她的家門就是她的了，誰也不能搬走！
簡雯哪兒來的膽子？
程母看了看若無其事的崔辰逸，又看了看他身邊那群西裝男，最後把視線落在簡雯身旁，那個年紀挺小，看著很乖巧的小姑娘身上……
林瑤迎上她的視線，毫不畏縮，她咧了咧嘴，「大媽想必也知道，我們這趟過來搬東西是有憑有據，就算鬧上法庭也是咱們有理。
可是你說的，你家程陽給了簡雯一大筆錢就沒有任何根據了，你要真有證據，也不妨拿出來。」
程母又是一愣，程陽要是真能拿出幾十萬，他家這房子也不會空了這麼多年沒裝修，她也不至於在簡雯面前忍氣吞氣這麼久！
她毫不猶豫，選擇了推拖，「當然證據，但是不在我身上，總之我家裡的東西，一樣都不准動！」
「大媽看到了嗎？」林瑤一邊說，伸手指了指崔辰逸，「我們這些朋友素質很高，一般人請都請不到，絕對不會亂動你的東西。」
林瑤並沒有誇大其辭，崔辰逸等人還真是一副商業精英的樣子，不苟言笑地沖她一點頭。
程母只略微遲疑，崔辰逸便已大搖大擺地進了屋。
程母這麼反應過來，她頓時急了，「哎，你誰啊？你這是擅闖民宅知道？哎，還有那誰，你拉我衣服幹嘛？」
程母的防線一旦被撕開一道口後，離全線潰敗也不遠了，其餘人等有樣學樣，陸陸續續進了屋。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程母情急之下一把拖住離她最近的小伙子，放聲喊叫，「你給我站住，不許進屋！」
林瑤笑眯眯道：「大媽，這些小伙子有家有口的，你還對人家動手動腳不合適吧？給左鄰右舍看到了也不好。」
趁著程母急得直跳腳，顧此失彼的機會，林瑤扯著簡雯進屋了，崔辰逸帶人開始拆空調、電視之類的家電……
程母氣急敗壞，「嗷嗷！那是我的，我的！別搬，不許搬！你們這是拿著刀子在割我身上的肉啊！我的心都痛了！」
若是她長得嬌美一點，不明真的人或許覺得，她真是挺可憐的。但她長得跟女版李逵似的，還撫著心口說這種話，這畫面示免也太過違和，總之沒有一個人真把她的話當回事。
很快，屋子裡的空調、電視、洗衣機……之類的大件就被搬抬著，送到單元樓下。
程母哪裡肯罷休，她咬了咬追到樓底下，直接攔在單元門的門口，哭天喊地，「這是什麼世道啊，青天白日之下都有人硬闖民宅，還非要搬東西，還有沒有天理啊？」
程母本來嗓門就挺大，她這番唱作俱佳的哭訴之後，成功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誰都別想把我家的東西搬走，誰要搬我家的東西，除非踩著我的屍體！」
很快，單元樓底下聚起了一群老大爺、老太太。
這正是程母想要的，在她看來，不論簡雯也好，那個一肚子壞水的小姑娘也罷，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罷了，只要嚇一嚇她們，肯定乖乖就範！
接下來，程母不住地嚎哭，很好地扮演著一個「受害者」的角色。
這世上從不缺熱心人，尤其不缺熱心腸的大爺大媽。
「這兩個姑娘都長得挺好，看起來不像壞人，真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那誰說得准？你看那邊那些人，你看那個戴副墨鏡，看起來就有點吊兒郎當的……」
……
林瑤從包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發票等憑據的複印件，展示給大家看，「這家的兒子原本結婚了，她家一分錢禮金不出，只出房子，還讓女方負責裝修，就連家具家電之類的都是讓女方給買的。
現在這家的兒子要娶別人了，我們幫女方把她置辦的東西搬走，這算不算理所應當的？麻煩各位爺爺奶奶、叔叔阿姨給評評理。」
圍觀群眾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家的房子不是前些日子才裝修嘛，既然都要娶別人了，怎麼還讓人家姑娘過來替他們裝修還買這麼多東西？」
「這些家電都是外國貨，看著挺高級的，肯定很貴，咱們家臭小子怎麼沒遇到這麼大方的女朋友？」
「是啊，那姑娘白淨淨，長得跟天仙似的，可好看了。」
……
母原本就長得和女版李逵差不多的黑臉更黑了，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口不擇言道：「她和我家程陽處了三年對象，我家出的房子，就算讓她裝修怎麼了？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再說又不是我家程陽不娶她，是她自己矯情，說不結就不結了，怎麼好意思把東西搬走？」
有人附合道：「也是這麼個理。」
崔辰逸悄悄取下來剛戴上不久，原本打算裝逼用的墨鏡，無意中對上林瑤的視線，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林瑤噗哧一聲笑了，「大媽這樣說，讓程陽和他現在女朋友怎麼想？」
這麼個小丫頭，她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氣人。
程母當然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真有其事，她的眼皮微微抖了抖，向眾人解釋道：「不是我家程陽不娶她，是她自己處了三年了，還無緣無故不嫁我家程陽。
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要將東西還給她？難道她不嫁了，我家程陽就不能娶了？」
這人反咬一口的水平真不怎麼樣，林瑤語氣嘲諷，「他都和別人家姑娘睡一個被窩了，卻沒打算娶人家姑娘？」
程陽這種行為，讓老一輩如何能夠認同？
他們議論紛紛，「能娶到這麼好的姑娘都是上輩子燒高香了，怎麼還和其他姑娘……」
程母一時氣急，又開始反駁，「天地良心，我家程陽只是工作忙，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是她一直沒完沒了發神經，非說我兒子去找別人家小姑娘了。
我家程陽晚上根本沒法睡安穩覺，第二天還得早點去上班。
而且我家程陽打小就長得好，多的是小姑娘往上貼。儘管如此，我家程陽還是念舊情的。跟她說了，只要她別揪著那些個事不放，還是會把她娶回家的，但是她自己接受不了，怪得了誰？」
娶了她是念舊情？
多的是小姑娘往上貼？
不僅簡雯憤怒，人群也霎時沸騰。
「照你這麼說，都是人家小姑娘主動倒貼你兒子？你當你兒子是皇帝啊？別人家姑娘都上趕著往上貼？」
「這家兒子幹嘛的？怎麼這麼牛氣？」
「我好像聽說她兒子是*局的『當官』的。」
「不可能吧，當官的素質都挺高，哪能做出這種事來？」
「哪兒都有害群之馬……」
「就是就是！」
輿論很快出現一邊倒的勢頭，這種發展令程母目瞪口呆，她以極其生猛的勢頭扒開人群，沖向車頭，然後身子一歪，整個人就倒了下來。
眾人先是一驚，而後發現了問題所在，「車子還沒發動呢，怎麼撞到人？」
「喲，這算碰瓷嗎？」
「我還第一次看到這種，咱們去看看，長長見識。」
幾個大媽上前架起程母，一會兒掐人中，一會兒拍臉頰，程母只得「悠悠」地醒過來，她放聲大喊，「幫我攔那些人，他們都是強盜！」
可惜無人理會。
有位鬚髮皆白的熱心老大爺對著崔辰逸喊道：「小伙子忙你的吧，這裡的事交給我們，要是有人污賴你，老大爺給你作證。」
邊上老奶奶笑道：「這裡有監控，人家還需要找證人做什麼？」
崔辰逸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居然會這麼順利，他咧了咧嘴，「那咱們，抓緊時間？」
林瑤自然無異議。
有道是正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崔辰逸的同事已經將屋子搬空了。
貨車發動的瞬間，程母終於醒過神來，她高喊一聲，「你們放開我，乾脆讓人撞死我得了。」
林瑤和簡雯自然和崔辰逸一行人一同揚長而去，剛剛恢復自由的程母再度被一群人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問著什麼，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聽清有人問的是，「有天我看到你兒子帶著個黃頭髮的姑娘，是不是就是那個三兒？」
程母頓時氣急，「什麼三兒，那是，那是……」
那是什麼，程母說不上來了，而且這種情況下，不論她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畢竟程陽的新女友也來了。
車上，林瑤扯了扯簡雯，「別看了，往後他們的事都和你無關了。」
簡雯沖她一笑，忽然問道：「你說，我也去考工大怎麼樣？」
林瑤震驚，「你那麼忙，能擠出時間來讀研嗎？」
簡雯鄭重其事道：「昨天晚上我就想過了，明年上半年我得親自還著那些業務員去參展，肯定會比較忙。
等到她們成長起來，我就能空閒一些了，可我又不想閒著，所以我想我可以試著考研。」
「那應該可以。」林瑤一臉的若有所思，「那個，你真想當我的學妹？」
簡雯笑著輕捶她一記，「你就貧吧。」
林瑤真不是耍貧嘴，可是簡雯的基礎好，應該能考上浙大。
不論如何，籠罩在她臉上的愁雲終於散去。
林瑤輕笑，「那你加油吧，可不要比我差太多了！」
簡雯低頭笑了下，「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