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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打掉他們東西側的防線,那裡稍微薄弱一點,對你來說應該只是小菜一碟吧?」貝爾拉莫維奇一邊指揮一邊用通訊器聯繫林奈:「只要他們的防線斷開,我們一定能攻進大門。」
林奈已經到達候機大樓的頂層,他在走廊上一邊尋找可以用來執行狙擊的房間,一邊測算了距離:「你的支援部隊什麼時候能到?」
貝爾拉莫維奇沒好氣:「已經在聯繫了,至少要一個小時。」他注意到林奈立刻改變了方向:「你是不是走錯了?貨運大樓在西面,你現在在東面。」
林奈通過通訊器發出一聲低笑,嘴裡是不間斷的口香糖咀嚼聲:「你的人都打成這個樣子了,支援部隊又要一個小時才能到,我就是現在立刻破了門口那道防線,你覺得以他們現在的水平能搶到糧食嗎?貓鼬可都在裡面,進了大樓還不是送死。」
貝爾拉莫維奇明白了。他看到東北上空正填補完彈藥後返回來的黑色小羚羊:「你是打算……打掉這隻『小羚羊』來轉移這些波赫政府軍的注意?」
通訊器以咿呀的電波聲回答了他,林奈沒有聲音了,狙擊手的瞄準鏡已經落在了小羚羊涵道式尾槳上。這個漂亮的「小屁股」是小羚羊的特別之處,在武裝直升機的設計領域還是首例。
直升機的速度只有子彈的十分之一,林奈信心在握,手裡的RT-20幾乎有他半人高,沉重的槍體壓在他肩膀上,肌肉被壓得緊緊崩住——這就是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槍的問題,這是很容易令人緊張的武器,它們的威力實在是太可怕了,絲毫不亞於火箭筒,有時候一槍就能令直升機或者坦克癱瘓掉。
但林奈也面臨困難,他找不到能開窗的房間。這意味著他需要隔著窗戶玻璃作狙擊——子彈必須先穿透玻璃再打擊目標直升機。機場候機大樓的窗戶都是落地窗,全封閉,這些玻璃比普通玻璃更厚、更結實,有的甚至防彈,因為機場有特殊的隔音需要,又是交通樞紐,有一定的戰略地位,機場大樓的建設必然比普通民房的建設標準要高。
更精良的玻璃給了狙擊手更大的狙擊難度,玻璃在抵抗子彈的過程中會對子彈造成一定減速和彈道的改變,也就是說,狙擊手做了再精確的瞄準,也無法保證子彈最後能打到哪裡,甚至難以確定子彈是不是能擊中目標物。
隔物射擊在城市戰中其實相當常見,中間物可能是玻璃、紙板、磚石甚至是牆體。在實戰中狙擊手很難得到一個完美的狙擊環境,這要求他們適應任何臨時性的狙擊點,最大程度保證狙擊效果。留給林奈的時間太少了,他甚至沒有機會對機場玻璃進行測試性的射擊和研究,如果這一擊不成,小羚羊就會提高警惕,有意避開狙擊路線,很難再擊中第二次。
小羚羊進入了射程範圍內,林奈還在調整搶位,手指不斷在扳機上磨蹭。
貝爾拉莫維奇再不識相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打擾他。通訊器一旦沒聲了之後,只剩下林奈手裡的測風儀發出尖銳的短促的叫聲,周圍顯得更加安靜。林奈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那是把一桿機槍直接放在了他的胸腔里突突地掃射。
黑色的直升飛機騰雲駕霧而來,穿透了大叢的黑煙,槍手坐在機位上面無表情地扶著手裡的加特林。一會兒,他就要大開殺戒。不知道還能有多少塞爾維亞人能從他手底下活過來。
瞄準鏡里,兩人仿佛有一個視線交接的瞬間。
然後狙擊手的手指動了——
「砰——」
(1:潘地曼尼南的撒旦:彌爾頓的《失樂園》中,撒旦居住的宮殿名為「潘地曼尼南」。)
第23章 扭轉戰局
「漂亮!」上將在通訊器里發出一聲低吼。
小羚羊的尾翼漿片幾乎被打成碎渣,林奈又補了兩槍,直升飛機的尾巴燒起明火,濃煙誕生於火光中,很快又將火光反噬。即使不用瞄準鏡也能明顯看出這隻黑色的動物晃了晃它的身體,然後開始失控,以螺旋下墜的姿態往民居中間摔去。
林奈開始收槍更換位置:「讓人去墜機現場抓飛行員,最好要活的,現在出發如果能比索洛納扎羅夫的人快的話,應該能抓到。有人質在手裡,你的主動權會更大。」說完補充一句:「提醒你那幫混混民兵帶鋁熱雷,飛機要炸毀,小羚羊不便宜,吃虧的反正是穆斯林。」
不用他提醒,貝爾拉莫維奇也知道要怎麼做:「我是你的上司,林奈,不要給我發指令。」
林奈不屈於他的官威:「我是個死人,上將先生。而且你現在是在靠我這個死人轉變戰局。」
他把貝爾拉莫維奇扔在一邊,警惕地注意到雷托帶來的那隻撤退部隊開始脫離後方防線,往直升機墜落的方向行進。小羚羊被擊落了,雷托果然命令裝甲車部隊去救援。只要裝甲車離開,塞族武裝面臨的火力壓制就會小一半,至少撐到支援人員到達是不成問題的了。
雖然這正是林奈想達到的目的,但他一開始也不確定雷托一定會派人去營救小羚羊。通常情況下,一旦發生墜機,機組人員還活著的可能性本來就不大,就算活著,還能保持戰鬥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假如小羚羊上的機組人員都死亡了,那麼裝甲車這一趟很可能就是白跑,要知道雷托本來是有優勢的,裝甲車的離開會使優勢減少。為了三名有可能已經死亡的戰士而放棄戰局優勢到底值不值得?要回答這個問題,需要指揮官極大的魄力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