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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在這裡等一會兒。
招財嗷了一聲,眼睛裡倒影出謝宸旻急忙跑出去的身影。
……
我記得那一年我的生日,我加班。
忙碌到沒時間看手機一眼。
直到城市的車水馬龍在鋼筋囚籠中照舊的流動起來,夜不知多深了。
我才記起來,今天是我的生日。
晚上有些冷。我的鼻尖凍得有些發紅,終於有空拿出昨天忘記充以至於還剩可憐的十分之一點的手機。
謝宸旻一天沒說話。
我想起昨天他說,他明天外出有事,可能沒法及時回我消息。
他可能忘了,加上事忙,這一天的意義便沒有那麼重要了。這無可厚非。我放起手機,裹緊了衣服,趕上了最後一班地鐵。
窗外的光影比人生活得還要犬色聲馬,我欣賞不來這些繁華的藝術,只覺得吵,歪頭小憩了一會。
我就這麼平常地到家,見到了謝宸旻。
他坐在我的租房門前的樓梯上,安靜地坐著,跟只被人丟了的流浪狗。
他老遠就看到我,不說話,目光一直附在我的身上,幽怨地盯著我走過來。
我措了一會兒詞,道,你不是有事嗎,怎麼來了。
他仍然坐在樓梯上,仰頭看著我。
我好像在他眼裡看到了些怒火。
他把手邊的盒子塞到我懷裡,冷冰冰道,今明兒兩天我放假,祝你生日快樂。
我說,你怎麼了。
他說,我回去了。
我不解,抓住他的手腕,說道,你去哪兒,要是放假的話,今天晚上就在這裡住著吧。
他說,我來跟你分手。
我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然後噎在胸口,只能說一句,什麼。
謝宸旻說,你放開我。
我抓著不放,疑惑地追問道,你說清楚,到底什麼事。
他深呼了一口氣,道,我現在特別生氣林初。
我從來沒有覺得如此懼怕過,也沒有想過謝宸旻的怒火從哪裡來,只是努力抓住可以救我的稻草,裝作淡然道,今天是我生日,你要是想分,別今天行嗎。
謝宸旻轉過頭來看著我,說,林初,你是沒心嗎你。
他說,你自己說,你答應我什麼了。
現在已經十一點半了,你才回來。
是誰跟我保證自己沒有夜班的。
鄰居阿姨說你幾乎每天不到十點不回家。
你每天都騙我。
你也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你怎麼不再晚個半小時回來,達成個夜不歸宿成就?
計算機多香啊,你下輩子跟它吧,還要我幹什麼。
分手。
我心中時隔多年再次飄起省略號。尷尬地咽下一顆被卡得不上不下的心。
我說,謝宸旻,你有一說一,能不能不要陰陽怪氣。
他說,我從你騙我的下班時間就在這裡等你,越等越晚,越想越氣。
他自己發了一頓火,把自己的氣也給發消了,埋怨道,結果你這啥態度,你就不會挽留安慰一下我?
那行,今天先不跟你分,明天一天咱倆就是陌生人,誰也不認識誰,後天你送我去車站。
我真的忍不住笑了。
笑出來些眼淚。
他說,你給我嚴肅。
嚇死我了這個混蛋。
我打開門,說,進來吧陌生人。
謝宸旻像個沒泄完氣兒的氣球,又焉又鼓地進來了,看著搖尾巴來迎接我的小招財舔我的手心。實在忍不了,彆扭地和我說了一句,我想你了,初。
我說,我也想你。
謝宸旻的氣頓時煙消雲散。
然後我的帳就該跟這個陌生人算算了。
如果不是他這個玩笑似的鬧脾氣,我不知道謝宸旻對我這麼重要。
一點失去的預兆就讓我心驚膽戰。
我看著給我拆蛋糕盒的他,心想,怎麼會有這麼好這麼傻的人。
他的舍友說他戒了遊戲,幾乎每天都玩命的學習,他說他也是有夢想的人了,它在另一個城市。
他從那裡跑到我這裡,抱著一個定製的手工蛋糕,在冷冰冰的門口從下午七點等到十一點。
他發完小脾氣之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神情,怕我對他一時的無理取鬧生氣了。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怪我。
我的眼眶有點涼,在一秉燭光的照耀下看不出來什麼異樣。
謝宸旻抱著招財給我唱生日歌,他唱歌意外得好聽,但這人從來不老實,唱著唱著惡作劇一般地親了我臉頰一下。
碰到了一行清涼的淚。
他小小地一驚,說,初。
我說,你別說話。
我在燭光熄滅之前,許了個願,願是一個世界,世界裡有他。
蛋糕是什麼味道的我忘了,只記得那天我有點瘋。
我能聽到他伏下了身來,在我耳邊喘著粗氣,道,初,你要不要歇會兒。
我說,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換我來。
他道,你饒了我吧。
……
謝宸旻買了蛋糕回來,割了兩塊給招財。
招財把一塊叼回窩,放到小貓曾經睡覺的毯子上,吭哧吭哧跑回來,在他身邊自己吃另一塊。
謝宸旻說,你會唱歌嗎。
招財說,嗷,嗷。
謝宸旻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