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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莞懿看他實在冷漠,只能直接說這通電話的主旨:「我可以再也不去你公司,但這個項目你不要毀,我本來就是力排眾議沒讓鞏彭做這個美術館,你現在真的不能毀。」
陸嘉時沉默,聽她繼續說下去。
「這是我調到這邊任總工之後爭取的第一個項目,我承認找你是有私心,但私心還有另一層,我得把這個項目做好。嘉時,就半年,我今後一定跟你保持甲乙雙方該有的距離。你不用付巨額賠償金,我也把我的總工坐穩,半年以後皆大歡喜不好嗎?
「說起來你覺得我像沒長大的小女孩,但是這個項目做完我準備申請回上海了,離家近,大學時我沒做過的頭腦發熱如今也算做過了,我不後悔。你我都是成年人,違約要付的錢有多少你一定清楚,我知道她梁以霜在你心裡有多重要,到此為止了,好嗎?」
林莞懿又說了很多,那天是九月的倒數第二天,最後說好他中午回工作室之後抓緊改綠騰這個美術館項目的圖,以及要做的文本匯報,第二天和綠騰設計部的人一起去住建局報備,晚上例行一起聚餐。
陸嘉時好像打遊戲逐漸攻克關卡,不得不承認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見到林莞懿的時候她淡然一笑,好像真的前塵往事就此翻篇,陸嘉時始終冷臉,只有鄧立安知道內情,不敢多說。
原本綠騰設計部的人看不上陸嘉時這種新秀,自然連帶著看不起他的工作室,但這種做設計的項目,接觸下來尤其是看過方案之後,明眼人一眼就知道深淺,不至於再不依不饒,畢竟都是出來討飯吃,哪來的那麼多深仇大恨。
所以那頓飯吃得還算賓主盡歡,帳掛的是甲方綠騰的名下,陸嘉時不過分熱絡,該做到的禮數做到。
可沒想到喝多的是林莞懿。
像是亡國之前最後的盡興,她每一杯喝得都很實,綠騰的某個造價員還藉機灌了這位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林工幾杯。
陸嘉時酒量很好,而且他始終吊著一根繩子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喝上頭,這種情況並不太好。
直到散場的時候,大家一幫一或是一幫二,帶人順路回家,清醒的主動叫代駕,陸續離開包廂。
陸嘉時也準備走,被林莞懿拽住西裝的下擺,他忍不住皺眉,看在她今天一天都十分有禮的面子上淡然扯回了自己的衣服。
她是真的醉了。他並非認為女性在外面遇害是自己喝醉的錯,他只是覺得不論男女,只要是個聰明人都應該學會自保。
就像梁以霜那個精明的性子,和謝博文在酒吧喝兩杯都知道留心眼推脫……他又想起她了。
鄧立安在門口穿外套,陸嘉時想讓鄧立安幫忙扶林莞懿離開,沒想到林莞懿說了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陸嘉時聽得到、鄧立安聽不到。
陸嘉時瞬間眼神一冷,扭頭讓鄧立安先回去,他送林莞懿。
在鄧立安不放心的複雜視線下,陸嘉時低頭看向趴在桌子上的失態的林莞懿,腦海里回想了一遍她剛剛說的話。
林莞懿說:「她心裡沒有你,你還愛她,憑什麼……」
插pter 39
當年分手那天,梁以霜把盒子隨手塞在了書架上,她心不在焉,忽視了那層都是他平時常用的書。
因此當晚她洗澡的時候,陸嘉時在書房裡自然而然地看到了那個盒子,好像命運作弄,非要用驟然一陣驚雷打破溫馨祥和。
那件事就是他們分手的□□與直接原因,無關其他。
可陸嘉時在幾天之後打開郵箱發現——有一封早就收到卻未讀的郵件,發件人他並不認識,無意被歸進了垃圾箱。
秉著不看白不看的心理,陸嘉時打開,空白的郵件帶著一個Word文檔附件,文檔的內容讓他全然失望,瞬間打消了冷靜一周後對梁以霜的惻隱之心,直到遠走英國。
文檔里記錄了很多梁以霜說過的話,諸如「陸嘉時是003號」、「給陸嘉時的備註一開始是003」、「和陸嘉時在一起這麼久當然是因為他最優秀最聽話啊」、「怎麼可能讓他知道沈xx的存在」、「談戀愛能不能不要總是對我的過去刨根問底」……
他看著文檔上機械的微軟雅黑字體,小四號,居然一閉上眼睛就想得到她說這些話的語氣,而且八成是跟姜晴說的。
那時候沒有陰謀論到立馬把聽到這些話的人和梁以霜的室友、尤其是那個對她又愛又恨的名叫任雪靜的室友聯繫起來,他只當是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止一次地說過這些,引發對她不滿的人給陸嘉時發匿名郵件破壞他們的感情。
可學校那麼大的地方,他陸嘉時居然絲毫沒有聽到過一字一句,他當然不知道沈辭遠在梁以霜心裡是多么小心寶貝的存在,她就算在宿舍也說不過三次,被有心的任雪靜偷聽記下來。
最傷人的還是那一句:不可能愛他超過愛沈的,永遠不可能的。
二十三歲的陸嘉時至此頭也不回。
如今二十五歲的陸嘉時在飯店的包廂里,鄧立安提著文件包離開,特地沒把門帶嚴。男人之間的心理與女人之間不同,他們才不會做通風報信的事情,鄧立安擔心歸擔心,也沒有想給梁以霜打電話。
陸嘉時看著鄧立安離開之後,用力拽住林莞懿的手腕,順勢把趴在桌子上的人提起來些許,林莞懿不耐煩地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