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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神還是清亮的,有著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他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但瞬間便又恢復原狀,轉頭看見呼吸科的孟主任正匆匆過來,便打了聲招呼,「孟主任好。」
「寧述啊,怎麼樣了,沒出事吧?」孟主任先問了句。
剛問完便又聽見一陣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
厲寧述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就是家屬情緒太激動了。」
「那就好。」孟主任鬆了口氣,厲寧述道自己還有事,道別後就離開了呼吸科。
孟主任過來了,安撫家屬的事自然交給他,舒檀得以脫身從病房離開,回辦公室繼續處理後續工作。
進門就看見患者的管床醫生楊玥正找她,「舒檀呢?誒,她不是走在我後面的嗎?」
「姐妹你清醒一點!」舒檀聞言立刻吐槽道,「我剛宣布完死亡時間就被圍住了,哪像你,溜得飛快。」
楊玥嚇了一跳,忙過來拉她胳膊,「沒事吧你,啊?」
「沒事。」舒檀擺擺手,讓她先給人家辦手續,然後在其他人的追問下,解釋道,「那人說要砸死我給他媽陪葬,板凳都舉起來了,厲醫生恰好在場,幫忙勸住了,不然我可能就要挨打。」
「厲醫生?」楊玥還想了一下才想起來是誰,「厲寧述?中醫科的?」
徐丹露點點頭,「我昨天下班前開了個會診,他早上過來看病人。」
舒檀這邊剛鬧起來的時候,厲寧述正在和她說病人的情況,後來他就去病房幫忙,她則回來將事情告訴孟主任,剛也要去看看情況,就見舒檀回來了。
聽到徐丹露說會診,同組的同事邢明源就叫了起來,「老厲過來你怎麼不叫我,我的46床昨天晚上才打電話跟我說想喝中藥呢。」
「你不早說,人家都走了。」徐丹露白他一眼,「要不然你現在打電話再叫他上來,一會兒他要回學校上課去了。」
「第幾節?」邢明源一邊問,一邊開始打電話。
徐丹露道:「第三第四節 好像,十點開始,應該來得及。」
楊玥聞言道:「源哥,幫我跟厲醫生也說一下唄,我的21床,一會兒就開會診單過去。」
「晚了,人家已經準備要去學校了,等中午吧。」邢明源掛斷電話,攤攤手,對著楊玥聳了聳肩。
徐丹露驚訝道:「怎麼去那麼早,現在才九點。」
「好像是羅大師要生日了,他們師兄弟要見一面商量些事。」邢明源解釋道,厲寧述是國醫大師羅詠淳的弟子,當初他留在一附院,還很多人覺得驚訝,羅大師的弟子,難道不該去省中醫院這樣的平台才對麼?
綜合醫院的中醫科,很少有受重視發展得好的,一附院算好的了,可照樣沒病床,效益一般,清閒是清閒,就怕把人閒廢了。
他沒有對任何人解釋過,於是便也沒有人知道真實的原因,有人開玩笑說起,猜測是不是他太過熱愛母校舍不得離開,他知道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們說話的時候,舒檀正低頭用沾了酒精的棉球使勁搓著白大褂衣襟上的一片暗紅色血跡,聽到這裡手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腦海里又浮現出青年嚴肅的一張臉,輪廓分明,線條如雕刻般細緻。
她愣了一下,想起自己還沒有向他道過謝,那就等下次有機會吧。
厲寧述在離開呼吸科後很快就回到中醫科。
近兩三年來因為上面的政策原因,各地醫院逐漸重視和扶持中醫科室,一附院也不能例外,甚至很鼓勵大家在平時的工作中使用中醫藥技術,比如中藥熏洗貼敷和針灸推拿等等,湯劑自然也是。
後來乾脆將原來的中醫科從門診大樓獨立出來,搬進一邊的裙樓里,上下四層,樓門前碩大的紅色隸書「中醫科」三個大字,還掛了治未病中心的牌子,加上現在的人注重養生,中醫科人流量日益增多,連原本的煎藥室都不夠用了,又搬到另一層樓,煎藥熬膏方幾乎是日日不停歇。
各科的會診也多了起來,尤其是呼吸科這種中醫早就就對其常見病很有研究的科室,來往更是多起來,原本不怎麼來往的同事也成了熟人。
厲寧述的診室在二樓的健康調養諮詢門診,樓下是體質辨識兼體檢中心,樓上是傳統療法中心,最頂層的四樓則是會議室、示教室和醫護休息室。
「厲醫生,你回來了。」負責他診室的護士章秋月見他回來了,就從護士站那裡探頭出來問了句。
今天周五,厲寧述不出診,她便也能清閒一天,正幫著江護長整理科室資產名錄。
厲寧述點點頭,右拐,穿過候診的人群走到自己診室門前,推門進去,又反手關上門,過了一會兒,背著包又出來。
經過護士站,交代了一句:「我回學校上課,有事給我打電話。」
醫學院離一附院很近,厲寧述中午還得回來,便只在醫院門口掃一輛共享單車,沒十分鐘就看見校門口那倆呆萌的石獅子了。
從校門進去,迎面就是校訓石,繞過由某一屆校友合種的一片梧桐樹林,再經過圖書館,就到了綜合樓,上到頂樓,他找到中醫經典研究室,敲敲門。
等裡面有人應了,他推門進去,笑著叫了一聲裡頭的人,「顧師兄。」
舒檀花了快半個小時才把白大褂上的血跡給弄乾淨,然後脫下扔進更衣室的髒衣簍里,換了一件,拿著手機剛進辦公室,就有電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