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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柏遠給兩個老哥遞了支煙,總覺得夕陽角的住戶都知道林鳩發生過什麼,唯獨他不知道。
「方便跟我講點小林的事麼。」
老大哥回頭瞧瞧,問:「厲先生,你想方設法打聽小林,跟小林啥關係?」
厲柏遠:「舊同學。」
大哥拍腿:「我覺得不止呢,小林這孩子犟,自尊心強,說啥都不肯接受幫助。你擱著給我們送奶送水果,還加餐,就為了照顧小林吧!」
厲柏遠:「……」
老大哥嘎嘎一笑,回憶了一下:「小林這孩子也是苦。」
*
林家當年靠做房地產起了家,在外面不夠看,在他們這邊,也算是個小暴發戶。
林鳩小時候有點缺陷,同齡人都開始說話交朋友跟附近的小夥伴抱團玩耍,唯獨他安安靜靜的自己待,硬逼著他去跟其他小夥伴玩耍,能躲在房間裡偷偷掉半天眼淚。
林家兩老那會兒還不知道自己兒子性格的缺陷,以為他比較害羞,在林家開始富裕那階段,抱了些炫耀心理,經常請客,也經常帶林鳩給那些逢場寒暄的朋友們看自己的兒子。
直到有天林鳩在飯店裡暈過去,送到醫院檢查完,嚇暈的。
林家兩老才意識到自家的兒子似乎,好像確實有點病。
從一開始覺得醫生小題大做,小毛病壓根算不上病,慢慢意識到再拖下去不行,花錢請醫生給林鳩看。
看完醫生,林鳩也不過是從自閉到沉默,看起來和正常人沒啥兩樣了。
加上越長大外貌越好看的優勢,大家最多說他高冷不容易接近,兩老慢慢安心,對他基本從來不缺過任何東西。
不過林家有錢後,兩老的心思也不全然放在兒子身上了,還想著有了錢儘可能再多生幾胎,林鳩的媽媽每天出去打牌逛街購物,他爸也是早出晚歸,到最後經常幾天一個星期的回家一次。
林鳩不清楚他們在忙什麼,他們更不知道隨著林鳩漸漸長大偷偷談了戀愛。
街坊鄰居只知道林鳩似乎跟夕陽角搬來的新住戶的外孫走得近些,到後來林鳩唯一的朋友也離開了。
發展到最後,如果不是有一天林鳩起來看到院子門外被人用紅色油漆潑血似的塗了字,他媽媽沒有像往時那樣化精緻的妝容穿金戴銀的出去打牌,他爸的電話打不通,才知道到他家欠了人家錢,他爸在外面賭.錢把錢都賭沒了。
林媽哭了幾天,跟他爸合計完,打算把家裡的房產賣出去,他爸也保證不再賭。
最後事情演變到一發不可收拾,賭博這樣的惡習,一但下海,並非說改就能改過來。陷進這個深淵,林爸無時無刻不想著依靠最後那點錢翻盤。
林鳩他爸瞞著林媽繼續賭,那天林媽接到電話,本來準備帶林鳩出去添幾件冬天的衣服,半路折去電話裡頭給的地址。
林鳩被放在半路,親眼目送他媽開車去接他爸。結果回來途中,他爸駕駛車的時候接了通催債的電話,情緒可能不太好,造成嚴重的交通事故,一家四口一個沒救回來去了,另外一個躺到今天。
林家全責,賠完錢,林家徹底空了。他爸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買了農藥偷偷喝掉自殺,他媽堅持了半年多以淚洗面之後病逝。
林鳩的家遭逢巨變,十來歲的年紀,能幹啥,以前都沒幹過。也就是他媽沒走的那半年,他退了學。
自從奶奶離開,就剩她留在夕陽角的院子沒動。
林鳩把林媽媽接回老家住,到處打工掙錢,供出事的那家,以及生了病的林媽。
小林把林媽接到夕陽角住著,大家都沒見他抱怨過,想給他捐點錢,全都被撥了回來,大家有活的都稍他一把,林鳩這點沒拒絕。
等林媽離開的那天,大家聽到林家院子裡爆發的哭聲。
出事那麼久,也就當天林鳩抱著林媽第一次哭,哭得相當的慘烈,外人都看不見,過路的,住在周圍的,就知道這孩子哭得讓人心酸。
林家經過接二連三的波折,除了夕陽角他奶奶留下來的院子,所有能賣的全都賣了賠了,出事故的那家子至今還有個十五歲的小孩躺著定期治療,後續的費用也一直由林鳩承擔。
老哥把煙抽到最後一截:「幹活咯,小林可能沒有厲先生家裡條件好,不過人品好,做朋友絕對值得的。」
厲柏遠把手上的煙掐了,出事的時間前後,跟林鳩和他分手的那會兒基本吻合。
*
林鳩在家裡睡到天黑才醒,豆子餓得瘋狂扒拉他的腳。
他用腳撥開沙皮狗,先給它的碗裝狗糧,一覺睡得昏昏沉沉,林鳩捂著難受的胃,準備去煮點飯。
門外傳來悉數的響動,他把門拉開,見厲柏遠出現在面前。
「方便收留一下麼。」
林鳩:「有病。」他話說完,突然就往衛浴間跑,抱著馬桶乾嘔,還吐了些東西。
厲柏遠跟在他身後:「家裡有沒有藥?」又想這都是廢話,「去醫院。」
林鳩隱約猜到什麼事,抱著肚子坐在馬桶蓋上:「不去。」
去醫院不就讓他知道了?要去也只能自己偷偷去。
第11章
林鳩像在鬧脾氣,抱著肚子坐在馬桶蓋上,看都不看一眼厲柏遠。
也就是這鬧脾氣的人,讓他生出幾分恍惚的熟悉感,時間仿佛瞬間倒流到他們剛交往的前三個月,林鳩人前小自閉,唯獨在厲柏遠面前慢慢顯了原形,露出他另外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