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他也不在意還有鏡頭拍著了,他沒辦法在這時候還自若地裝出一副溫柔小意的樣子。
紀灼抬手,觸碰到了凌泉的臉,拇指抹去了自凌泉眼裡滾下來的淚水:「別哭了,是我不好。」
凌泉一怔。
他甚至都沒有發現自己哭了。
凌泉緊咬住下唇,別過臉去,不再吱聲了。
他為什麼要哭呢……或許是救護車裡的場景總能讓他聯想到過去的噩夢:進了搶救室沒再出來的父親,至今還在病床上的母親。
他真的不希望身邊的人再出什麼事了。
凌泉用足了勁咬著唇,想讓自己的淚水止住,被咬住的地方邊緣都泛著白,紀灼摸摸他的臉:「別咬了,再咬要咬破了。」
凌泉凶道:「你管我。」
一說話,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淚又有開始泛濫的意思,聲音也發著顫。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很搞笑,明明此刻受傷疼痛的也是紀灼,他卻在這兒生氣跳腳,哭得比當事人更像個當事人,還要當事人反過來安慰他。
他最近控制情緒的能力好像退化成一個小孩。
紀灼把手放下來,放到凌泉腿上,握著凌泉的手。
其實紀灼也疼得有些意識模糊了,在舞台上站不起來的時候他還想著完蛋,是不是以後都要廢了。等上了救護車看到一面哭一面吼他的凌泉,滿心又是愧疚和奇異的滿足感夾雜在一起的情緒。
但不想讓他哭得這麼傷心。
紀灼有些恍惚,膝蓋處的疼痛麻痹了他的思考能力,他強撐著精神,捏了捏凌泉的手心:「兜兜乖,不哭了,哥哥沒事的。」
「我沒……」凌泉下意識反駁他的話,話沒說全又停了下來,「你叫我什麼?」
兜兜這個可怕的名字是他的乳名,還沒起大名的時候家裡人是這麼叫他的,後來他長大了,哪怕是家人也不會這麼叫他了。他開始有青春期小孩自我意識的時候,聽到爸媽還這麼叫他,就感覺一陣難以言喻的羞恥,勒令不許再這麼叫他。
是很久很久都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
他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也不確定是不是他聽錯。
不過他暫時沒機會聽到答案了,救護車很快就到了附近的醫院,紀灼被醫護人員抬了下來。
傷處沒有創口,人直接被拉去拍片,凌泉跟在後頭。
拍完片,好在說只是舊傷口負荷過大導致的暫時不能行動,好好休養的話今後還是沒太大問題。
凌泉從剛才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隨意抹了把臉,臉上的妝也變得略顯髒兮兮,看起來頗有些狼狽。不過他也不太在意了。目前在這裡暫時也沒遇到粉絲。
黑著臉的醫生又把紀灼訓了一通。
紀灼挨了訓還在問:「我明天還有表演……」
直接被醫生駁斥了:「你還想著你的表演呢?你再練就廢了!等下給你開藥,然後去做理療,我建議你暫時就待在醫院裡,哪也別去了。」
紀灼:「……」
紀灼討價還價:「能不能開點鎮痛藥,先讓我跳完這一場再說?」
「你瘋了?」這次不是醫生說他,是一直陪同在邊上的凌泉出聲了,「你就好好在這待著。」
紀灼:「明天就是正式公演了。」
凌泉凶他:「你要為了明天一場公演放棄以後的所有舞台了嗎?」
醫生幫腔道:「別說舞台了,你要堅持跳的話,以後可能走路都走不動。」
最終大家還是把紀灼按在醫院裡了。
紀灼去康復科理療室,單獨的一間房,護士過來給紀灼熱敷,說過會兒再來給他做理療。凌泉就在邊上看著。
紀灼跟凌泉道歉:「我拖累大家了。」
凌泉:「……別說這些。」
醫生給紀灼開了止痛的藥,現在藥效漸漸上來了,加上他又做著熱敷,疼痛感沒剛才那麼強烈,思緒也清晰了許多。聽到凌泉這麼說,紀灼內心的愧疚又升了起來,不止是對凌泉,也確實感覺拖累了全隊:「還是我的鍋,我以為偶爾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害得大家可能要熬夜重新排了。」
說是明天公演,其實只剩十幾個小時。少了一個紀灼,很多隊形都要重排,還要再次練習走位。就算勉強重新編了舞,萬一效果不好……
「別說了,你也不想的……但你下次真的不要再逞能了,」凌泉呼了口氣,換個角度想,沒有在正式公演的時候出問題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至少還能再彌補一下。隨後他又道,「其實……跟我也有關係,如果不是我非要叫你好好練,你可能也不至於這樣。是我對不起你。」
凌泉冷靜下來後想了想,也能理解,紀灼這種情況不能完全算是逞能,如果換作他,他可能也會想要堅持跳完,好勝心太強了,又總高估人類脆弱的肉身,覺得逼自己一把,沒什麼是做不到的。就像一個加班工作的人,熬著大夜喝著咖啡,也不會覺得自己是在逞能,只會想著熬一下就過去了。
畢竟出問題的概率總是很小的。
而且凌泉之前又一直跟紀灼說,比賽都到這時候了,要努力啊,要讓別人看看你的真實水平。
「跟你沒關係,你也不知道我什麼情況,」紀灼怕凌泉又要哭,急道,「真的,都是我不好。」
「別說這些了,你沒事就好。」他剛才……真的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