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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自凡揚了揚手裡的鑰匙,「如遇橋初雪,要不要去看看。」
他從夜裡走出來,肩頭上落著未融的雪花,手上拿著的那個屏幕正好是她發的那個朋友圈。
「我都不曾見過這麼美的如遇橋,陪我去逛逛?」戚自凡捏著那張照片,添了一句。
「好。」丰南點頭,走進屋子拿了圍巾。
待她出來的時候,她又想起來,沒帶傘,剛要回屋子裡拿傘,就被戚自凡拉住。
再抬眼,他把身邊那把黑色的傘撐起來,把傘朝著她那邊傾斜著,靠近她的周身。
他眉目疏離,立於傘下,如松柏玉樹。
「車在外面,我們走吧。」
丰南隨他上了車。
她住的地方本就是靠近山林湖泊,那如遇橋離得不遠,戚自凡把車停下,走到副駕駛座開門,替她擋過雨雪。
丰南下車,落於眼中的就是那漫天的白雪,河面上蕩漾的蘆葦上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那似山水畫的景物在微微帶點暖意的路燈下把時間都凝固起來。
夜裡冷,人煙稀少,那橋身像是落在空洞夜空里的銀河,帶些水墨色的尾柳,跨在平靜的湖面上。
丰南拿起手機,取了幾張景,未了,又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裡,杵在那裡望著河岸對面。
「南南。」戚自凡在身後叫她,「比賽的事情,你答應了?」
「嗯。」丰南回頭,「已經開始準備了,今晚上看到了這場初雪,我更有靈感了。」
戚自凡上前一步,眼裡映著湖面的白:「這次,就別自己上了,我給你找個模特,作品讓她展示就好。」
丰南笑笑,「從前都是我自己上的,最後一次比賽了,再去找模特還要再磨合,況且半成品量體裁衣都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換不了。」
「換的了,只要你想換,就一定換的了,退一步來說,你也不需要用這個比賽來證明什麼,哪怕退賽,對你也造不成影響。」
戚自凡說的很認真。
丰南寬慰他,「師傅,半途而廢不像是你教我的道理,況且,我為什麼要退呢,我這次退了,下次呢,下下次呢,只要我不敢,十幾年前受的傷就永遠不會好。」
戚自凡看著眼前這個姑娘,看著她瘦削的下巴,想起從前的事情。
她第一次來他的畫室的時候,是沈世黎帶著來的,那個時候的沈世黎說話小心翼翼,滿臉都是擔心的神色,囑咐他不要對她太嚴格,她怕生、敏感。
正如沈世黎說的那樣,他從她的眼裡看到了怯懦和不自信,相處久了之後,他又發現,這個姑娘不像表面那樣柔弱。
她性子有些冷,有些執著,又有自己的想法。
而如今他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她臉上的青澀和迷茫已經全部褪去,她的眸子裡倒映著自己的臉,說的話有著底氣,做的事情有著防線。
戚自凡瞭然,丰南不再是那個丰南了。
她有槍有盾,能沖能退,前面是刀光火海廝殺的戰場,她像是要向死而生的鳳凰。
「師傅,你就別擔心了好嗎,我真的可以的。你不是一直跟我說,要割裂過去,要迎面向前。」
丰南見戚自凡有些頓滯的目光,以為他是擔心自己出了神,連忙補充道。
戚自凡從遙遠的思緒中抽身出來,他看著她那雙溢著盈盈水光的眼,「好,迎面向前,割裂過去。」
一陣風吹過,丰南額間的劉海有些凌亂,戚自凡下意識地用手捋過她耳尖的髮絲。
丰南感受到了這突然而來的觸碰,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戚自凡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愣了愣,把手放下,開了口。
「南南,你對我,可否有好感?」
丰南聽到這話,眉心微微皺起,「好感?」
「沒錯,不是徒弟對傳授技藝的師傅的那種尊敬,也不是多年朋友間的知悉,是男女之間能依存吸引的,那種好感。」
戚自凡的話說的很直接,丰南當下聽懂了他要表達的意思,但是這一句有沒有好感,著實是太出乎意料了。
她站在那裡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你奶奶上次說我們結婚的事情,我知道,我不是被安排的那個人,相反,我是主動想要這樣結果的那個人,你知道嗎,喜歡一個人,真的會讓人覺得眼眶濕潤,心跳難安。」
「我在國外輾轉的這麼多年,每每想到你,我都會覺得有牽掛,起初我以為這種牽掛,是一個對老朋友的牽掛,後來我才明白,這是一種離別的難過,見不到你的思念。」
「很久很久,我都沒有對你說,我一直在這裡,只要你願意,你隨時都能牽起我的手。」
戚自凡撐著那把黑色的傘,骨節分明的手握著傘柄,一大半傘都傾向丰南這頭,那晶瑩剔透的大片雪花飄落在他肩頭。
丰南看著戚自凡眼裡那個驚愕到話都說不出來的自己,張了張嘴,她發不出聲音。
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想好要說什麼。
這是……告白???
她這副【我總該說點什麼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說點什麼的模樣】把戚自凡逗笑了。
他索性伸手抓過她無措的小手,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裡,貼著她的手心。
「你說你要迎面向前,割裂過去,那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或許我們的未來,會有更貼合的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