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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丰南對不對,你幫我傳個話,你問問她,你問問她,她爸的這隻眼睛,什麼時候來賠。」
第57章 心結 只是一條裙子,你想藉此讓我膈應……
一時間的信息不對稱讓段程也覺得有些無措, 他出於本能地想甩開像顆牛皮糖一樣粘在他鞋面上的王齊國。
路城上前一步,蹲下來直直地看著他,齒間吐出兩個字:「放手。」
王齊國抬頭看到路城的臉, 才面露驚慌之色,像一隻老鼠一樣地跑進那危樓里棉被蓋子堆在一起的「家裡」了。
段程也看著泡開的人, 「他為什麼這麼怕你。」
「欺軟怕硬的東西。」路城只是說了七個字,繼而轉頭看向段程也,「我忘了跟你說他這副駭人的模樣,倒讓你沒準備了。」
段程也回想起剛剛王齊國的話, 朝著他走的方向, 「他說賠什麼?他的眼睛是怎麼瞎的?」
路城隨意往前走了幾步,坐在台階上, 遞給段程也一支煙:「你遇見南南姐的當天夜裡,她回家之後,就遇到這畜生又犯病了,她看不得豐阿姨被欺負,卻失手傷了他一隻眼。」
段程也把玩著那煙身的手微微一頓。
那些過去對她來說難以忘記的事情,在如今談起來,雖然只是一句話帶過, 但段程也設身處地地想了想。
一個十三歲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對抗一個約莫四十來歲喝得酩酊大醉人畜不分的中年男子, 怎麼想都不會是一個輕鬆的過程。
更何況那年街頭, 他見到的她,是那麼瘦削的肩頭, 那麼伶仃的身骨。
連他看到王齊國那張臉和那隻眼睛的時候,大腦皮層刺激生理上傳來的不適都讓他一時半會緩不過神來,連連作嘔。
更別說目睹這一切, 造成這一切的丰南了。
「別同情那個人渣,他活該。」路城蹲在那裡,一圈一圈吐著煙圈,「你看到前面那個廢棄的書報亭了嗎,我五歲開始,就繞著遠路來這裡買漫畫,不是因為我有多麼喜歡看漫畫,而是因為這樣,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樓下,聽那樓上會不會有那人渣傳來的打罵聲。」
「我小時候跟別人打架,個子小,打不過人家,南南姐比我大幾歲,不管她心裡有多害怕,她還是會擋在我面前,跟我說,小城你快跑。」
「她說,只要一個人跑的夠快,那些煩惱就能被他甩在身後。」
「不過在有些電閃雷鳴的夜裡,我聽著樓上不知道是誰的哭聲,像個瘋小孩一樣,哭啞了嗓子在樓下喊,南南姐快跑。」
段程也把捏在手裡的石子穩准狠地丟向那危房裡的玻璃窗,狠狠地罵了一句:「畜生。」
那石子砸碎了玻璃窗,在夜裡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
「後來我才知道,跑,不是動起雙腳,轉移方位,而是在這裡。」路城指了指自己的心。
「心裡逃不過,怎麼樣都逃不過。」
路城說的真切,像是對一個認識很久的朋友追憶往事。
「不過說實話,段程也,那天夜裡,要不是遇見了你,她也不會有勇氣拿起那把刀,也不會因此能夠離開這裡,換一個角度來說,你對她也算的上是另一種救贖。」
「我想了想,或許這就是她一直想要找到你的原因吧。」
段程也苦澀地笑笑,他算哪門子救贖。
「我聽說那天夜裡,急救車把整個小區的人都驚動了,大人們紛紛圍上去,看到了那個時候還只有十三歲的南南姐,她穿著一條白裙子,臉上全是血,身上也全是血。」
「只不過那以後,一直把愛穿白色的南南姐卻從此以後再也不穿白色了。」
路城繼續說:「她穿白色的衣服真的很好看,哪怕是一件普通的水洗地發糙的舊衣服,她也能穿出點卓爾不群的仙味。」
「南南姐出事了以後,沈叔叔就把她帶回了前南城,因為情況特殊,南南姐是自衛,又是非成年人,沈家又出了一大筆錢,那畜生看到那筆錢甚至覺得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同意和解了。」
段程也借了路城的火,低頭攏著:「恐怕沒那麼容易吧,他這種吸血鬼還不得把沈家當做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罐子?」
「豐阿姨跟王齊國離了婚去了國外,沈家財力日漸雄厚,沈叔叔花了不少功夫清理關係,南南姐平日裡又低調,王齊國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個性,他除了能打罵自己的親生女兒催她去沈家討錢以外,做不出什麼大事來。」
「況且,有我在。」路城把菸頭丟在砂石土礫里,用腳踩著那煙火,繼而又拾起來拋進遠處的垃圾桶,「他敢去找一次,我就打他一次。」
段程也看著那菸頭勾勒出完美落入垃圾桶的拋物線出神。
光看王齊國那麼怕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少挨路城的打。
段程也原以為路城只是個愛虛榮愛面子,乳臭未乾的莽撞少年。
卻不想他卻一直守在丰南的背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替她遮擋著污濁。
而他段程也,卻什麼都不是。
*
方蓋端著一杯熱牛奶進了丰南房裡,放在她床前的幾何墨綠色茶几上,看著躺在床上捧著本書的丰南,嘆了一口氣。
她把她臉面前的書拿下,「別看了,喝點熱牛奶,助眠。」
丰南把書放下,倒是乖巧拿過茶几上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