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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老爺子,我知道你段家從上到下都是有手段、性情剛烈的人,我汪某人做生意,講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敬重你一家是手藝人,咱兩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你兒子允諾我的東西沒給我,卻貪了我這麼大的便宜,這成了我一樁心事,我晚上實在是睡不著。」
「你也知道,我汪田小心眼,沒辦法,只能把你段家都叫過來好好聊聊。」
「喲,怎麼的。」汪田朝著人群中探了頭,「段小少爺沒一起跟著來啊,可惜了,多麼生動的課堂。」
他插著腰連連搖頭,做可惜狀。
段遠上前一步解釋道,「汪老闆,是我沒有看好我弟弟,才讓他闖了大禍,碼頭上出的貨,我會如數奉還,還會按照我的獲利的兩倍賠償給汪老闆,還望汪老闆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弟弟計較。」
「段先生真會避重就輕呢?你弟弟說的,可不是什麼賠償,你弟弟說的,可是段家的設計稿呢!」
汪田指了指地上的人。
「要真想跟我汪某人道歉,拿設計稿出來賠,還算是有點誠意。」
周圍突然變的很安靜。
丰南知道,那些設計稿對段家來說有多重要。
那是源頭活水,是生意趨勢之根本。
若是給了,祖輩的積累就成為了給他人做嫁衣的犧牲品。
段家和於懷表業,再無明日。
段紳趴在地上,笑的冷冷的,眼白在他髒兮兮的臉上尤為明顯,「你都說了我是段家的狗,他怎麼會為了救一條狗,把商業機密交出來。」
段紳像是又有了力氣,笑的放肆大聲:「是你天真還是我天真!」
汪田只是看著他放肆地笑著,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沒說話,只是低頭抽菸。
而後,他猛吸一口煙,將那菸頭丟在地上,一俯身抓了段紳的一直胳膊,把他掌心朝下地用鋼管頭支在地上。
「瞧不起我是吧,愚弄我是吧,覺得我好說話是吧!」
汪田攥緊了那根三指粗的鋼管。
「瞧好了,我這一棍子下去,他整隻手就立刻剁成肉醬。」
說完便要揚手將那鋼管舉起作勢落下。
「等一下。」
段老爺凝重的聲音呵住了他。
從丰南這個角度看過去,他雖精神尚佳,但身形卻已經隨著歲月微微佝僂。
他側身站在那裡,臉上仍是波瀾不驚的神色,但那聲呵斥裡面,明顯有藏不住的顫音。
「汪老闆,我後亭聊聊細節吧。」
段老爺子這句話,算是鬆口了。
汪田那根鋼管,最終還是沒有落下。
他吹著口哨得意的跟在段老爺子後面,喜上眉梢地知道自己就快要達成目的。
這老頭服軟了。
汪田只是賭一賭,卻沒想到。
段家這撿來的便宜兒子,還挺值錢。
兩人在眾人的注視下,進了後亭。
丰南跟不進去,她沒法繞過人群潛到後亭聽他具體聊了些什麼。
大約過了四十分鐘,汪田出來了。
他的臉上神色不好,眉梢上似是有怒氣。
丰南暗嘆,糟了,這是沒談攏。
難道今天真要搞個魚死網破?
她正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卻聽到汪田咬著後槽牙,「放人!」
丰南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看院子裡人的動向,是真的放開了段紳,也收回了那幾隻大狗。
難道段老爺子真的為了救段紳把設計圖給了汪田?
段老爺子還未出來,段遠只得先行上前扶起段紳。
段紳眼裡有些猶豫,低聲問段遠,「大哥,爸真的為了救我把設計稿給了姓汪的?」
這聲疑惑剛好傳到了汪田的耳朵里。
在他聽來就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他氣不打一處來,抽了那剁肉的那把刀,一個健步衝上來,拉住段紳那只有些脫臼的肩膀。
「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就是賭錯了,怎麼,想完璧歸趙是吧?」
「老子要不了你一隻手,剁你一顆手指頭總解氣吧。」
他雙目猩紅,慌亂中揚起刀,直接削掉了段紳半個小手指頭。
那一旁的瘋狗銜了那指頭就進狗圈搶著。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丰南在一旁看傻眼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丰南眼見跟著段遠來的那幫人趕緊架了段紳上車往醫院趕。
那汪田見真見血了,也匆匆撤走。
段遠擔心段老爺子,只能讓夥計先把段紳送走,自己在那門口終於是見到了從外亭里走出來的段老爺子。
他努力地保持著自己的平穩,但一邊緊皺的眉毛低低地壓著自己的眉骨,上面似是有一層密密麻麻的汗水。
他走幾步之後,用手扶了扶自己的後腿,勉強再往前走幾步。
段遠連忙迎了上去,見到他這副強忍著疼痛的樣子,檢查著他的腿。
「爸,你怎麼了啊?」
段老爺子坐在那石頭上,拂拂手:「不打緊,那汪田多少顧忌我一把年紀,不敢下死手。」
「這?他動你了?」段遠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聽到段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連忙起身要去找汪田。
「阿遠,算了,本就是阿紳有錯在先,我理虧,廢我一條腿我就當讓他出氣吧,好在設計稿和阿紳的手都保住了,一換二,我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