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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長大,母親是義大利人,父親是中國人,書香世家,有天賦又很努力。
丰南到畫室的時候,戚自凡剛好在上課,助理示意她在辦公室等一下。
丰南估計還要等好一會,於是隨手拿起畫室里放置的畫筆,開始臨摹。
她的筆觸乾淨流暢,平頭或圓頭的畫筆沾染了大面積的顏料,落在白色的畫筆上,線條就好像擁有了靈魂,開始構築他們自己的故事。
輕重有質、急緩有別、錯落不一的線條把整幅畫的色彩區域分割開來,濃重的紅色天空,藍紫色的河水,棕色□□的大地以及橋上那個扭曲驚恐的人物……
所有的色澤從筆觸蔓延開來,又在整幅畫中交織在一起。
「是蒙克的《吶喊》」
丰南回頭。
戚自凡站在他身後,高大的半個身影擋住了窗戶中半邊的光陰,他的視線透過金色方框的眼鏡,落在她的畫上。
丰南笑笑:「師傅,我班門弄斧了。」
戚自凡拍拍她的肩膀,「南南,別臨摹吶喊了,這樣的情緒,我希望你少一些。」
「知道了。」丰南沒有把筆放下,「我就是不由自主地喜歡這幅畫,師傅,愛一物難戒,越愛卻越難戒。」
戚自凡微微彎下腰,拿過丰南手中的筆,放在一旁,「怪我從前總是讓你練習這些,早知道不如多讓你練練插畫。」
她輕鬆地落在沙發里,表情懶懶的。
戚自凡一眼就看出她眼下的淤青,看著她的眼睛問:「昨晚上又做噩夢了?」
「嗯。」丰南點頭。
戚自凡知道她的一切,五年的師徒情分她覺得很有安全感。
戚自凡遞給了她一個唱片,「我最近給你選的幾個音樂,有一些是我找國外的朋友錄的,對睡眠很有幫助。」
丰南沒有接,臉上少有的顯露了幾分玩笑:「師傅,什麼年代了,誰還用CD,您上大街上問問有多少個像我這樣年紀的姑娘,還知道CD怎麼放嗎?」
戚自凡用一本雜誌輕輕拍了拍她的頭,「你這是在嫌棄我老了,我也就28,比你大五歲而已。」
說完遞過來了一個小巧的原木色掛壁CD機,「早給你想到了,送你的,生日禮物。」
丰南愣了愣,接過掛壁CD機,滿心歡喜。
她對這種小巧製作工藝精巧的東西完全沒有抵抗力。
戚自凡看她歡喜,趁著機會問她:「沈叔叔說,他給你打的錢,你一分都沒有動?」
丰南臉上高興的幾分笑容立刻減淡了不少。
戚自凡看著她神色的變化,又有點後悔聊這個話題。
「我不缺錢啊,我偶爾畫室兼職的錢用來生活綽綽有餘了。」
丰南把CD機放下,「況且,我找到工作了。」
戚自凡一抬眼,「在他的公司?」
「嗯。」丰南垂目,點點頭。
丰南目光看向掌心,睫毛如鴉羽,在那一片睫毛擋住的光陰下,是有些泛黑的眼圈。
「南南,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不受過去干擾的最好方法就是把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徹底的分開。」
「嗯,我記得。」
戚自凡輕輕拍著她肩膀:「你應該知道,連接過去和現在的人,只有他段程也一個,但是你自己其實很明白,他的存在其實在一次次提醒你想起過去,你應該換個環境,遠離傷害你的人,才能徹底不被夢魘困擾。」
「我明白。」
「那你嘗試了嗎?」
「嘗試了。」
「結果呢?南南,我不希望你被時間困住。」
丰南抬起頭,眼下的淤青擋不住:「師傅,我找了他十年,我在他身邊的時候,我才有安全感,離開他,我不知道我還行不行……以前,以前,以前他在的時候是可以的,可是,可是那天他不在,我把一切都搞糟了……」
她開始攥緊手心,不用自主地在手心裡摳著自己。
他看著眼圈開始泛紅的姑娘,真想一把把她摟緊自己的懷裡,但是他只堪堪地用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錯,不是你搞糟了,你做的對。」
「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這些年,是真的有些難過。
戚自凡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
不只是丰南,其實他也想問問自己。
一個人住在你心裡五年了,你要怎麼抽身呢?
戚自凡不想在繼續這個話題。
他拍著她的肩頭,問到:「南南,回趟家吧,沈叔叔回國了,把你奶奶也接回來了。」
丰南一頓,微微有些猶豫。
「你總不能連你奶奶都不見吧?」
許久,丰南點點頭:「好。我回去。」
沈家大宅,傭人們忙裡忙外地布置著場地,宅院門口的地板上鋪了長長的地毯,庭院的大草坪上,香檳色的桌布包裹著沉香木的高腳桌,桌上擺著向日葵和紅酒,還有各式各樣精緻的中西式點心。
草坪一旁是一個音樂噴泉,變化莫測的噴泉水花吸引了一大堆駐足觀賞嬉笑打鬧的小朋友。
沈家是富甲一方的珠寶大商,當家人沈世黎十五歲走南闖北做珠寶生意,前半輩子生意路上諸多坎坷,人到中年才厚積薄發。
前半輩子都在兢兢業業地開拓市場,耕耘商業。
如今他手上攥著半個北歐的名貴首飾名牌的代理,盤子裡這麼大塊蛋糕誰都想來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