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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加了多少著色劑,那灰色就像洗不掉,深深滲入。
她不敢想像,倘若這東西要是弄在她臉上,該怎麼處理。
旁側的林念白也是驚魂未定,她向顧維安道謝,手指顫抖地摸著臉頰,戰慄不已,下意識說出真心話:「幸虧有顧先生幫忙,不然我的臉就被人毀——」
顧維安冷淡看她一眼:「就你這張和心一樣髒的臉,留著和毀了也沒什麼區別。」
第14章 寶物 第一次親密接觸
林念白小臉煞白。
她沒來得及說話, 鄧崎已經聞風而至,在得知方才鬧劇後,忍不住批評白梔:「你怎麼做的工作?這樣的客人為什麼不第一時間通知安保。」
「我通知了, 」白梔說,「是安保人員——」
鄧崎才不在乎什麼安保不安保的, 令他擔憂的是顧維安。
倘若顧維安因此而對酒店有什麼負面印象、導致普珏尾牙宴臨時改弦更張,那就不好了。
於是鄧崎打斷白梔的話,只問顧維安:「顧先生,方才打擾到您了嗎?」
「沒有, 」顧維安說, 看了看林念白,「只是看到了貴店員工在危急時用來自保的手段,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鄧崎問:「什麼?」
「方才有人要襲擊貴點員工,」顧維安指了指林念白,「她躲在白經理背後擋槍,真是好聰明。」
鄧崎笑淡了。
林念白唇白了。
方才那樣慌亂,誰都沒有聽到電梯上來的聲音,誰都不知道顧維安什麼時候過來的,他又看到了什麼。
顧維安淡淡開口:「白經理方才先是被客人恐嚇, 繼而被同事拿來擋槍,盡心盡力做工作, 反而被上司批評。」
他說到這裡, 鄧崎脊背發寒。
「我真為白經理擁有您這樣的上司而感到遺憾,」顧維安說, 「我認為白經理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您覺著呢?」
鄧崎被他三言兩語諷刺的老臉發熱,哪裡還有不應的, 直接告訴白梔:「你今天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白梔的眼眶已經發紅,點了點頭。
她今天真的太累了。
顧維安還繼續和鄧崎寒暄,而白梔回了自己在酒店的房間。她仰面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閉上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客房部經理這個職位,她和難纏的客人打交道的時候沒感到累,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仔細檢查每個房間時也不累。
真正令她感到疲倦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工作的不順利。
仔細想想,她來君白這麼久了,除卻盛助理外,沒有一個交到真心為她好的朋友。同事大多明哲保身,都和冒牌貨林念白保持著友好聯繫,而頂頭上司鄧崎又是個愚昧、老眼昏花的人,無時無刻不在試圖對她進行pua……
正沮喪著,白梔聽見有人按了門鈴。她走過去,隔著貓眼,看到顧維安。
她無精打采:「顧先生,您走錯了,這邊不是客房——」
顧維安言簡意駭:「沒人看見我過來。」
白梔側身讓開,她怕被人看見顧維安進了自己房間,等他一進來就立刻關上門。
只是精神氣還沒好轉,仍舊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在我面前不挺囂張的麼?」顧維安極輕地哼了一聲,倒了杯熱水,遞到她手中,「怎麼剛才躲也不躲?」
白梔不說話。
她坐在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杯熱騰騰的水,垂著眼,盯著水面上微微盪起的、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鬧事的人已經離開了,白梔第一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像是冷不丁踩到生鏽的釘子。雖然釘子被及時拔了出來,可被拆開的傷口還在,汩汩地流著血,沾著無法忽視的鐵鏽。
她現在不想和顧維安說話,哪怕他說的是事實,哪怕她知道這是正確處理傷口的辦法,卻還是會拒絕那份不期然的疼痛。
「你想罵我就罵我吧,」白梔低著頭,「反正你永遠是對的,說什麼都是正確的。是我自己愚蠢,是我不懂職場潛規則,處理不好人際關係,也做不好本職工作——」
話沒說完,她感覺顧維安的手輕輕按在她背上。眼前籠上一層蒙蒙的黑暗,她的鼻尖結結實實地觸碰到顧維安的襯衣邊緣,與此同時,也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氣味。
沒有香菸,也沒有酒。
一直這樣乾淨而純粹,如春日冬雪。
白梔怔住。
顧維安一手輕輕拍著她背,另一隻手蓋在她眼睛上。
黑暗侵襲,白梔聽見顧維安的聲音。
「我什麼時候說過你不好?」他聲線放低,「瞧你,我說一句,你就還回來十句。」
白梔眼淚有點止不住,說話聲音也漏了點哭腔:「這叫滴水之恩,當湧泉……湧泉相報。」
她的腮上掛著淚,顧維安抽了紙巾要往她臉上擦,被白梔躲過了,她一邊抽泣一邊躲避:「不行,你會抹花我的粉底眼影高光假睫毛和臥蠶。」
顧維安說:「那就別哭了。」
白梔哽著聲音,憋著,眼睛越來越紅,眼淚在睫毛下、眼眶裡拼命地打著轉轉,她強自忍著,不讓淚花兒掉出來。
可憐的模樣兒。
顧維安給她順順背:「算了算了,你還是哭吧。」
白梔不想把睫毛什麼的弄到他身上,自己抽了紙巾仔細地沾著淚。委屈的情緒忽然間掀起來,就像洪水沖塌堤壩,一時半會兒也難止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