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
夏雅之點頭。
顧維安看了眼時間:「時候也差不多了。」
夏雅之問:「現在需要叫人進去打掃麼?」
他方才不經意間從門中窺見,桌子上的文件落了一地,杯子也跌落在地。
許是不小心撞倒。
「明天吧,太太已經睡下了,」顧維安簡短地開口,「地毯全換。」
「全換?」夏雅之愣了下,「好的。」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今天下午,先生不是剛讓人換了地毯麼?還特意要求親膚柔軟的材質。
夏雅之不會質疑顧維安的決定,跟著顧維安一同前往茶室。
而辦公室的小房間中,白梔很沒有形象地趴在床上,裹著溫暖的被褥,睡的香香甜甜。她完全不知道顧維安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記得他無奈地用手戳著她的臉頰,提醒:「還欠一次,你先好好休息。」
白梔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耷拉著眼皮,摟著枕頭,回應:「滾蛋。」
-
茶室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續水、換茶。
無論怎麼更換,都是老君眉。
顧清平的心隨著林霜的講述一點一點往下沉。
顧清平對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人有著印象,他小時候總是啼哭不止,陸晴卻不耐煩帶孩子。
或者說,陸晴完全沒有為人母的意識,她的日常就是看秀逛展下午茶,花錢如流水,卻連一根糖果也沒有給顧清平買過。
林霜原本在花園中工作,後面被陸晴看上,安排她來負責照顧顧清平和顧維安兩人。
顧清平印象中,照顧他們兄弟倆的人很多,有專門負責做飯、負責陪玩……林霜是就是負責帶他們在花園中玩的那個。
後面陸文經猝然離世,家中聘請來的人基本上都被遣散。那時候顧清平年紀還小,也不去了解這些人的去向。
誰知道顧維安竟然將人找了回來,還告訴了顧清平一個秘密——
早在陸晴還在世的時候,就多次與顧萬生出軌。
林霜手指攏在袖中,低著頭:「……顧文經先生後來也發現了這事,他和顧萬生吵了一架,還撕了剛給他送來的畫。晚上,顧文經先生沒收了太太的卡,不許太太出門……第二天,顧文經先生因為嚴重過敏反應去世。」
顧清平感覺自己也快不能呼吸了。
咽喉間像是有什麼東西阻擋著,讓他喘不動氣。
林霜說的很多,不僅僅是這些,她上了年紀,思維有些混亂。雖然經常說的前言不搭後語,但這些事情……明顯都是事實。
而這些事實,又指向另一個顧清平先前不敢想的結果。
有可能,是顧萬生謀殺了顧文經和陸晴。
話到這裡,只聽茶室的門被推開,顧維安走進來。
林霜立刻朝他躬身:「大少爺。」
哪怕已經過去十多年,她還是保持著這個迂腐的習慣。
這些要求,還是陸晴強調、訓練出來的。
她就好這麼個浮誇的調調。
顧維安語調平穩,讓助理將林霜送走。他坐下,問一臉僵硬的顧清平:「現在能好好和我說話了麼?」
顧清平一言不發。
「顧萬生又和你說了什麼?」顧維安問,「你信他,還是信你哥?」
顧清平坐不住了,他盯著顧維安的眼睛:「你早就知道了?」
旁側的人有條不紊地將桌上的杯子、茶壺收走,換了新的過來,冒著氤氳的熱氣。他仔細地為兩人重新斟滿茶水。
顧維安看了他一眼,他立刻端著茶壺離開,走出之後,將門關緊。
房間中只剩了兄弟倆,面對面而坐。
顧維安沒有碰茶杯,他手放在膝蓋上,極為放鬆的姿態,問:「你指的什麼事?」
「你和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顧清平說的艱難,「咱們倆壓根就不是什麼兄弟。」
「怎麼說沒有?顧文經和顧萬生是親兄弟,我母親和你母親是堂姐妹,」顧維安說,「從遺傳學角度來講,我們有部分基因來源自同一祖先。」
他說話時不疾不徐,淡定從容。
顧清平先前焦灼如火燒火燎,看顧維安如此鎮靜,也漸漸冷靜下來。
「那你還對我這麼好,」顧清平苦笑,「哥,你知道顧萬生可能是我親爹……」
他說不下去了,梗住:「你還要我去拿世安的股份。」
「血緣這種東西,沒你想像中那麼有用,」顧維安說,「並不是所有父母都愛他們的子女,你沒必要為此畏手畏腳。」
顧維安容色冷淡:「我想不通,你能為這種沒有絲毫用處的血緣糾結這麼久。」
顧清平緘默。
不清楚是不是「大哥」這個頭銜的壓制,還是其他,顧清平對顧維安有種天然的畏懼和臣服感。
「還有,」顧維安說,「要不是那老東西最近才知道你是他兒子,估計你都來不到這個世上。」
顧清平沉默了。
關於顧萬生多年前卜的那一卦,顧清平也有所耳聞。顧萬生先後娶了這麼幾任妻子,沒有一個懷孕,並不是什麼措施完善。而是那些意外懷孕的胎兒都被直接打掉,做多了虧心事的人都會忍不住迷信鬼神,顧萬生就信孩子會破他的運勢。
顧清平還是不理解:「可是,哥,你真的不怨我嗎?你為什麼還要我去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