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仍未平復,白梔胸口劇烈起伏,伸手就去觸碰顧維安的領口,他頗為無奈,輕聲勸:「別看了,梔子。」
白梔才不管他,她埋頭就去解顧維安的襯衫紐扣。
不知道是手抖還是他晃動, 哆哆嗦嗦,用了近一分鐘她才解開扣子。
胸口因呼吸而緩慢顫動, 白梔咬牙, 去解剩下的紐扣。
淺灰色的襯衫下,她清晰地看到了顧維安的鎖骨, 以及堪稱完美的胸肌。
只是白梔此刻無心去欣賞自家老公的美好身材。
她只在乎顧維安的傷勢情況。
解到第三粒紐扣時,顧維安輕輕嘆氣,握住她的手:「還是我來吧。」
手掌心的繭壓在她手背上。
有種意外的安全感。
白梔不言語, 她鬆開手。
顧維安當著她的面一一解開紐扣,安靜地脫下襯衫。
白梔屏著呼吸,她看到了顧維安裸露出的胳膊。
那是一道極長的傷疤,從肩膀側一直往下。
縫合後的痕跡還在,癒合後、新長出的肉是粉色的,這道深刻的傷疤後期的癒合情況顯然並不理想,也曾再度裂開過。
白梔沒有說話,她怔怔地看著那道疤。
顧維安伸手,預備拿乾淨的襯衫過來:「瞧你,被嚇到了吧?我都說太醜——」
「你在瞧不起誰啊?我會被這種東西嚇到嗎?我……我,」白梔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聲音發澀,「……顧維安。」
「嗯?」
「你有毛病嗎?你覺著自己是不是很偉大很牛逼啊?」白梔難得說了髒話,一長串,到了後面,她的聲音低下去,「你這怎麼弄的啊?」
她伸手,想要觸碰那傷疤,又生生地忍下來。
手指蜷縮,顫了顫。
「你這樣也太過分了,」白梔說,「什麼都不告訴我,你的腦袋瓜里到底在想什麼東西啊?」
終於有機會教訓顧維安,可她一點兒也不開心。
她喉間梗塞,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顧維安難得沒有反駁她,他安靜地等白梔說完,才說:「抱歉。」
白梔不想聽他道歉,她拿紙巾回來,眼睛紅紅地給顧維安擦拭他肩上的傷口。
那點濕漬很快被擦拭乾淨,她翻出襯衣。
打開包裝,拆掉標牌,一粒粒地解開扣子。
白梔將整理好的襯衫遞給他:「喏。」
顧維安沒有避諱她,當著她的面重新換上新的襯衣。
白梔的目光始終落在那道猙獰的疤痕上。
疤痕太過顯眼,白梔看的眼睛發疼,心臟也如被死死揪緊,透不過氣。
「如果你現在告訴我傷疤的來歷,可能我不會怨你,」白梔說,「戴罪立功的機會給你了,你要不要?」
她的手搭在自己膝蓋上,望向顧維安的眼睛中只餘一層淡淡的、瞧不清晰的霧氣。
聲音努力假裝平靜,但過於僵硬的聲線出賣了她。
顧維安還沒有換褲子,他扣好紐扣,伸手去拉白梔的手,但被白梔躲過了。
她一聲不吭,瞧上去並不樂意與他有肢體接觸。
「一場意外,」顧維安說,「你也知道,外面的治安總不如國內。」
「這是刀疤,」白梔強調,「難道你要告訴我,這是你去和人群毆、互砍留下的痕跡嗎?」
顧維安失笑:「沒那麼誇張。」
白梔蹭地一聲站起來,嚴厲聲明:「顧維安先生,請你現在不要對我嬉皮笑臉的!我現在只想知道真相。」
顧維安仰臉看她,頗為無奈:「好好好,你先坐下來,我們慢慢聊,行不行?」
白梔坐下,她還在盯著顧維安的胳膊。
那個傷口果然仍舊令她十分在意。
這種砍法,這麼深,對方是想要他的命吧。
「先前不是告訴過你?我去日本拜訪一位長者,」顧維安說,「顧萬生和本地幫派有些淵源,你知道,他一直想對我不利。」
白梔恍然大悟了。
果真是顧萬生的手筆。
也只有他會對顧維安下死手。
「那些人咬死不肯交代,你也知道日本警方是什麼樣的存在,」顧維安對白梔說,「不是什麼好事,我也沒想告訴你。」
白梔沒說話。
她大約明白了,為什麼顧維安不肯與她過度親近。
難怪自從出差回來後,他開始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白梔有些莫名的難過,這種奇怪的情緒勾動著她的心臟,如小貓的爪子在拼命地撓。她仰起臉,注視著顧維安的臉。
哪怕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害,他也沒有表露出難過亦或者其他情緒。
明明是這麼長這麼深的傷口,顧維安瞧上去就像只擦破了一層皮。
那種喉間被塞了東西的奇怪感覺又來了,白梔站起來,走到顧維安面前,抱住他的頭。
這個姿勢中,顧維安的臉剛好抵在她胸膛。
「你是不是傻呀?」白梔說,「還疼不疼?」
她的眼前一片朦朧,鼻子的酸澀感越來越重。
在淚花兒即將落出來的時候,白梔聽見顧維安開口:「不疼。」
頓了頓,他又說:「梔子,你果真長大了,如今我一手握不住了。」
白梔:「……」
把即將流出來的淚花生生憋回去,白梔惱怒地後退幾步,護住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