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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分手了。」
岑意愣住,咕咚一聲吞下糖塊:「……真的?」
「真的。」
夏語冰用平日裡聽慣了的語氣,平靜地說,「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瞬時間情況天翻地覆的轉變。岑意謹慎地觀察他的表情,確認他說的都是真的,深吸一口氣。
「接下來進入痛罵前男友的環節!」
「……」
夏語冰被他拉起來,冒著夜風中斷斷續續的細雨朝江面大喊。
幸好雨夜裡幾乎沒什麼過路人。
「他根本就不配說我!明明他心裡也只有他自己!」
「是的!」
「他誰都不喜歡,也不值得別人喜歡。」
「沒錯!」
「我根本就不喜歡他!!」
「對!!」
「……」
岑意像個捧哏,喊得少也沒那麼快累,在夏語冰缺氧喘氣的時候還能遞個豆花,「歇會兒再來!」
夏語冰心情有點奇怪,想哭又想笑。
「他那麼說我,我應該急著證明真心才對。就像我無論如何也不想放開他,哪怕要為他捨棄其它重要的東西。」
「可是意意,你說了相同的話。」
他低下頭,將手貼在胸前,露出孩童般迷茫的眼神,「我居然也覺得認同。很荒唐……那好像真的是我的想法。所以即使真的說要分手,也沒有體會到多麼明顯的悲痛。」
岑意點點頭:「不用為渣男難過,是好事啊。」
「可是,為什麼啊。」
他心中纏繞的,只有困頓和茫然,「明明不喜歡他,卻那麼努力地想擁有他。拼盡全力也想得到的人,真的失去了卻又並不難過……很奇怪吧?真的是執念嗎?」
「我從前覺得,他是一個到不了的終點,是我整個世界的支撐。我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吃的每一口食物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是為了離他更近一點。」
「可現在靠得太近了嗎?忽然發現那支撐是虛假的,我明明發現了……可即使是假的,我也需要那樣一個存在。無關於他本身是好是壞,我只是需要那樣一個存在,用來寄託我所謂的『執念』。」
或許在那一天的傍晚,河堤邊的相遇就是一場錯誤。
從一開始就不應該遇到他,一切都不要發生。
「當初遇到也不全是壞事啊,他曾經有作用的。」岑意說,「起碼幫你從艱難的日子裡走出來,給你活下去的信念,成為現在優秀的魚餅。」
「只是那些日子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你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不用再把他當作目標。所以以後的路,要靠自己來走了啊。」
「如果舊世界的支撐不配再成為你的支撐,那就親手打破,再塑造一個新的世界吧?」
「可我想不出以後該怎麼辦。」
夏語冰苦笑,「我應該為了什麼活下去?像我這樣的人,把執念寄托在誰的身上都會是場災難吧。」
「不是的!不是為了他,也不是為了音樂或舞台……不是為了任何人,都不是。是為了……你自己。」
岑意隱隱捕捉到什麼。靈光閃現之間,結論比思路更快地衝到舌尖,對著江面放開喊了一聲:「要為你自己!好好生活啊!」
夏語冰看著他被江邊的風吹亂頭髮,眼淚不知不覺地往下掉,「為了我自己……嗎。」
「嗯!我也說不清很多道理,但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的。」
岑意捧起他的臉小心地擦掉淚水,緩緩地說,「如果把執念寄托在某一個人,或是某一件事上,是不行的吧。人總有衰老死亡的那天,事情也總有做不動的時候。」
有趣的工作,好看的舞台,收到的禮物,一起開玩笑一起吃飯,還有我們都喜歡的最後一份阿婆豆花。這些不斷發生的小事累積在一起,組成了生活的每一天,才是我們熱愛生活的來源。
只有對生活本身的熱愛,才能讓人燃起對生的希望啊。
岑意拍撫他不斷顫抖的肩膀,順著他的背,連聲輕柔地安慰,「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以後還有好多時間呢,慢慢來也可以,沒有目標也可以的。」
寒雨淅瀝的夜裡,只有在這樣溫暖的懷抱里才能得到安寧與平息。
夏語冰緊緊抱住他,多日來第一次清空腦中所有錯亂的念頭,不管不顧地放聲哭起來。
等把情緒控制下來想起今晚不能露宿街頭,岑意積極提議兩人步行回去。
距離不遠雨不大,他帶了把傘兩個人夠用,回去的路上還能再留出緩衝的時間整理心情,「你經紀人找不找你都要急死了,回去得做好挨罵的心理準備。」
「那些都是小事。」夏語冰吸著鼻子小聲說,「馬上要發新歌了還搞出這些事,是我對不起你們。」
「嘖,大家又不是只擔心團發展才擔心你的。」
「對不起……」
白天情緒上頭說了一大堆傻話,現在感覺自己沒臉見人,「他們現在可能不想看見我。」
「怎麼會,大家都在等你。」
果然是不好意思回來。
岑意頗有心得地教他,「你就不能跟我學學,臉皮厚一點。小時候我被我爸打屁/股哭著喊著離家出走,轉頭還能問他要零食吃呢。沒關係的。」
「哦……」
「不過能看到你脾氣那麼大的樣子真是太難得了!估計十年八年都不會再見到了吧,我要在腦子裡珍藏起來留著以後好好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