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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結束,岑意安靜地閉著眼,聽醫生把他的病歷念了一遍,「根據你檔案里對病史的記載來看,現在的情況也是比較有機率發生的,屬於過勞性失明。沒有什麼特殊途徑干預,先修養觀察一下。」
項歡眉頭緊鎖,問醫生,「那他大概什麼時候能恢復視力?」
「很難說。可能睡一覺就會恢復,也可能要過幾天……」
岑意忽地抬起頭,「也有可能不會恢復嗎?」
「……」
醫生只能嘆氣,無法給予確切的保證,「這很難說。」
回酒店的路上,車內氣氛沉重。但誰都沒有出言活躍氣氛,只是相顧無言,無計可施。
「應該是這一個月的工作強度太大了。不要緊的,我已經幫你排開了所有的工作,接下來一整周都沒有通告,可以好好回家休息。」
沉默了一路。項歡忍不住安慰,聊勝於無,「之後團體活動慢慢也會減少,我會合理安排你的行程,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岑意卻很快地拒絕了,「我不能回家。」
「我……不能讓我爸知道現在這個樣子。」
原本岑教授對他的工作就已經頗有微詞,身體健康是底線,如果就這樣回去,挨罵都是小事。他不想放棄現在的工作,說不定會爆發父子倆之間有史以來最大的矛盾。
「我留在酒店裡就好了。」
「那怎麼行,你自己一個人我不放心。」
團里其他人各自有行程,都已經訂好了離開的機票。接下來一周岑意能休息,她卻不行,沒法兒一直跟著照顧他,「那你……有沒有什麼比較親近的朋友?」
他僅有的朋友都在這裡了。
岑意抿著嘴唇沒有吭聲,許久後才摸出手機指紋解鎖遞給她,「幫我打給……季韶。」
季韶的號碼存在他手機里,已經很久沒有播出去過。
項歡打了兩次都沒有通。直到回到酒店,打算嘗試第三次時才被撥回來。
對面傳來清越的男聲,帶著些許詫異,「意意?」
岑意接過手機,貼在耳邊低聲說,「嗯,是我。」
除了基地里認識的夥伴們,對他而言能稱為朋友的,大概只有季韶一個人。幼時的玩伴,長大後已經不常聯繫,乍一接到他的電話也感到意外,「抱歉,我剛剛在開會,沒有開手機。遇到什麼事了嗎?你聽起來不太開心。」
岑意張口想說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可話到舌尖就又被咽了回去,「我最近工作太多了……有一點累。你有沒有什麼能好好休息的地方,可以讓我去待幾天嗎?」
「可以啊。」
季韶不假思索,回復得爽快,「你想不想去茶莊住幾天?小時候去玩過的,環境空氣很好,最適合好好休養。」
「沒事的,我偶爾工作安排太緊湊也會吃不消。這時候什麼都別想去好好休息調養幾天,很快就能恢復了。」
「好。」岑意小聲說,「謝謝你。」
「這都是小事。」
季韶說,「待會兒掛了電話我往茶莊那邊知會一聲,幫你準備房間再安排幾個人照顧你。你隨時都可以過去。」
項歡沒有出聲,聽他們打完電話,岑意沒有說自己暫時失明的事。「他不來陪你嗎?」
「他工作很忙的。」
岑意說,「我去過茶莊,那裡的阿姨很好。明天把我送到那裡就行了,她們會照顧我的。」
「那……」
「沒事的。」
項歡還放心不下。他卻沒力氣再解釋什麼,疲憊地打斷道,「我好睏。能不能讓我再睡一會兒?幫我訂明天下午的機票吧。」
「那……好吧。」
項歡看著他縮回被子裡,無奈地退出了房間。
這一天沒有工作,過得卻並不比前些日子輕鬆多少。夜幕降臨,其他人也陸續要離開文枝,過來告別時他都沒有起身,只能隔著被窩沉悶地打一聲招呼作罷。
祁燃看得難以安心,「我也可以後天再走,改簽機票再陪你一天好不好?」
「別……不用了。你前幾天還說好久沒回家了,有時間就去他們那邊吧。都到家門口了……叔叔阿姨都盼著見你。」
「可……」
「別在這了。」
岑意閉眼背對著他,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我只想一個人待著。」
他平時是最喜歡熱鬧的,上個廁所都要拉人一起。但他拒絕了任何人的陪伴。連祁燃都不起作用,項歡更愁得頭大,不得不打電話請示老闆。
寧如青指示她暫時不用多加干涉。片刻後發了航班信息過來,要她按時間去接機。
沈聞霽凌晨的飛機到文枝。
他連一個助理都沒有帶,只帶了隨身衣物背個包就過來了,項歡乍一看到感覺像是回家過周末的大學生。順利接頭後沒一句廢話,「去酒店。」
再到酒店時間更晚了。她忙中出錯忘了提前預定房間,要去前台時卻被他打斷,「不用了。岑意住在哪?」
項歡便領他去看岑意。
按門鈴依舊沒有回應,她刷卡輕手輕腳地推開門。房間裡一片黑暗。對房內的人來說,開不開燈都一樣。
行李箱放在角落裡,前天晚上收拾了一半,想著睡一覺起來再接著整理的,誰知道撂下就沒能再繼續收拾乾淨。桌上放著兩份外賣,擺放整齊卻早已失了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