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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生活用品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岑意理好睡衣,思路混淆了一下,習慣性地打開衣櫃想掛起來,看到完全不同的內設才想起這不是在宿舍,正要關上,瞥見底下放著只顯眼的木盒。
盒子本身並不顯眼,沉穩的烏木色,也沒有繁複的雕刻或印花裝飾。但衣櫃很高,上衣掛起來還占不滿一半,與底櫃中間隔著數十厘米的落差空檔。就只有這麼個木盒被放在這,視線瞥過去除了它都沒地兒落。
看著就不像是該現在衣櫃裡的東西。岑意隨手指指:「這個是什麼啊。」
沈聞霽正在靠房間裡小物件的減少速度為他的離開倒計時,聽見他說話就好像倒計時突然停下,心情莫名愉快不少,過來一看:「哦,這個啊。」
他一點不見外地當著岑意的面打開了盒子。沒有襯布也沒什麼鋪墊,簡單粗暴地放了支手//槍,黑色金屬泛著冷光。
一眼看過去就不是什麼普通的玩具模型。
岑意手裡的睡衣掉到了地上,瞳孔震動,半晌說不話來。
或許是表情太明顯,沈聞霽安慰道:「別害怕,沒有子彈。」
「……」
這不是有沒有子彈的問題吧?
誰會在衣櫃裡放把真槍啊!
岑意把整理行李的事拋到一邊,問了好幾遍「你沒有用它幹過什麼違犯罪的事吧」,反覆確認後才緩過勁來。
「那為什麼放在衣櫃裡啊,看起來好危險。」
雖然沒有實彈,但在專業場館以外的地方看見槍,讓人心裡直突突,「不是應該放進保險柜麼……放個什麼暗格里也行啊。」
好歹找個隱蔽的地方避諱一下。
「藏太隱蔽拿的時候不方便。」
沈聞霽很有經驗道,「我小時候家裡就是放衣櫃的,連盒都沒有。」
「……」
不愧是你,黑/社/會佬的落跑兒崽。
沈聞霽很少提起自己的身,細節更是對任何人都沒說過。燕凡他們之前開玩笑時還調侃過他神神秘秘的身份,說「這麼多年兄弟,連你是不是真的叫沈聞霽都不知道」。但也並不怎麼在意就是了。
從走進南獲家那天開始,他的人生被徹底割裂成兩半。岑意熟知的沈聞霽也從此開始。
只是身份或許可以抹去,但記憶並不會消失,
「你還記得離開家之前的生活?」
「部分都記得。我離開的年紀也就比隔壁那小孩小一點,差不太多。」
沈聞霽不太想讓他那麼快收拾好東西離開,就著這個話題多說了幾句,「已經是能記事的年紀了。被他們趕來的時候別的什麼都沒拿,只帶了這個走。」
正值家族局面動盪的危險時期,他年紀雖然小,但智商在線:「挺常見的型號,要找子彈也不會太難。算是幸運,從那時到現在一槍也沒開過。看來以後也用不上了。」
他邊說邊玩。拆卸重裝順暢無阻,對這把槍的每個零件都已經十分熟悉,「只是留著做個紀念。」
一整個家族的洗牌不是等閒就能完成的事,需要難以想像的人力物力和膽識耐性。好在這一年或許就能得結果,只差最後一步。
從那時到現在,從千鈞一髮的開端到一步之遙的結束。
沈聞霽是開端,沈聞敘是結束。
「這麼說的話,阿敘很快就能恢復到正常的生活,到時候就能盡情門去玩了。」岑意欣慰地點頭,「雖然過程聽起來複雜又危險,但結果是好的就行。」
沈聞霽咔嚓一聲裝回彈匣,伸手彈了下他的額頭,不滿道:「你應該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
岑意捂著額頭乖巧地笑:「好嘞。」
沈聞霽身上神秘的點有很多。他當然很好奇,只是一直沒怎麼問過。既擔心會引起不好的回憶,也覺得無關緊要——無論小時候過過什麼日子,都不耽誤沈聞霽長成了他現在喜歡的樣子。
今天難得有興致聊起來,就當故事聽也覺得很精彩,「你中間還待過一段福利院呢,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就是在那裡生的。」
「那麼請問沈小雨小朋友是怎麼把這個隨身帶著,輾轉到現在都沒弄丟的?」
沈聞霽猜到他會問,把槍放回盒子裡說,「入院的時候被收走了,離開那晚又趁夜跑去院長辦公室里偷了來。」
也就是因為這個,再遲鈍的人也能猜他的身份背景不太乾淨。在院裡被其他孩子孤立欺負的時候,人們才會只看在眼裡無動於衷。
岑意「哇」了一聲,不難想到,「那你被南獲前輩撿回去的時候也是帶著槍的啊,他敢收留你,也太有魄力了。」
不知想起什麼,沈聞霽微不可聞地嘆了聲氣,見他雙眼發亮地盯著自己,眨一下是「哦有情況」再眨一下是「快點說」,不得不開口,很有些猶豫,「我其實……嗯。」
「其實?嗯嗯嗯?」
「……」
有些話對著南獲他們是不好意思說的,後來就變成了沒機會說。
沈聞霽在他懇切期待的眼神里,終於坦誠了一回。
「其實……我剛到南哥家的時候就很想留在那。」
那麼溫暖的地方,比外面寒風刺骨的街頭要好一萬倍,可是他一個身份可疑的小流浪漢,哪裡有資格奢求更多。
岑意也能夠理解,以沈聞霽的性格是說不那樣的話了,幸好遇到的家都是很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