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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居然還做了這麼多事……
沈聞霽回覆說在醫院,給項歡也打了電話通知她過來。
短暫的一覺過去,岑意醒來時病房裡只有自己,沒看見沈聞霽心都灰了,掙扎著掀開被子還想跑出去找人,手腳乏力撲通一聲翻身掉下床。
「……」
燕凡在門外聽見動靜立刻進來看他,把他扶回床上:「沒事兒吧?護士說你可能是餓的。」
「……」
「開個玩笑。」
岑意生出恨鐵不成鋼的心情,捂住自己脆弱的胃,聲音虛飄:「沈聞霽呢。」
「去給你辦入院手續了。」
燕凡轉身倒了杯溫水遞到他手裡,佩服地看著他:「難為你了。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拖延時間,才故意賣個慘好讓他陪你來醫院的。」
「……」
不好意思是真的慘。
幸好沈聞霽人還在醫院,沒出什麼別的事。岑意接過溫水小口地吞,又覺得今天的胃也算是痛得其所,見縫插針地欣慰了一把。
燕凡沒打算讓他欣慰太久,張望一圈關上了病房門回來,壓低聲音問:「到底怎麼回事?他帶了槍。」
「……」
岑意一口水險些吐出來,驚愕地看著他。
看這反應,燕凡頗有些意外:「你居然也不知道麼。」
這麼當機立斷地把他叫過來,他還以為岑意至少是事情的參與者之一。
剛剛在醫院前台碰面時,他本想拍下沈聞霽的背,收手時無意識地下滑,碰到他腰間的硬物心裡亦是一驚。
「我不知道……我去找他的時候,他正把自己關在家裡,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岑意懊惱道,「再醒過來就是剛剛了。」
燕凡心裡嘆了口氣,點點頭說,「辛苦你了。不用擔心,剩下的事交給我。你先休息。」
岑意只好重新躺回去,拉高被子,心亂如麻地憋著氣。
片刻後,他聽到門外的動靜像是沈聞霽回來,馬上躡手躡腳地下了床,靠在門板上偷聽。
原本的計劃被打亂,沈聞霽沒再隱瞞,把真正的情況告訴了燕凡。
從南獲忌日那天開始,往後發生的事情燕凡完全不知情,直到現在醫院裡聽到來龍去脈,驚出一身冷汗。
「這件事情由我來做,你們都不要插手。」
沈聞霽把手上一疊收費單和列印報告壓在長椅上,瞥了眼近在咫尺的病房門,壓低聲音。「你當不知道就行了。」
南獲真正的死因不會永遠都不見天日。
一旦被最親的這群家人知道。或許秦驍還算顧慮周全。但秦驍呢?蔓姐呢?
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
沈聞霽不動聲色地坐直身體。來往的病患與家屬誰都不會想到,這個眉眼英俊而冷漠的年輕人,風衣下藏了怎樣危險的武器。
「我動手最合適。」他低聲說。
燕凡看在眼底,思緒像被拉回多年以前。
其實他這個樣子才像從前的沈聞霽。那個什麼都敢做的沈小雨,因為心裡有依靠,知道無論發生什麼都有個叫南獲的男人給他撐著,才更肆意地活著。只要是自己認定的事,天都敢去捅。
可現在,他心裡那個最堅實的依靠永遠消失了,被人蓄意殺害。燕凡回想他近些年來沉悶得沒個人氣的模樣,和如今紅著眼野性難訓的樣子相比,一時間分不出哪個更不像樣。
或許都不像樣。
從南獲遇害到現在,他最像樣的時候就是在去年,那一年裡頭。
本以為他會越來越好,誰知還有這樣的劫難等著。
「我也說不了你什麼……今天你們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人發現不對肯定已經跑了,你現在再去也沒有用。」
今天是意外。沈聞霽頷首:「他出不了國的。我會再找機會。」
「我知道。」
燕凡嘆息道,「你想做什麼我是攔不住你的。」
「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剛到南哥家裡時候就帶著這把槍,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他忽地轉換了話題,不知怎麼說起往事來。
「可南哥還是把你留下來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沈聞霽沒有作聲。
「他知道你身世不一般。」燕凡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可好好的孩子,既然自己走到這兒了,有機會幫一把,還是希望你能往正道上走。這麼多年來他疼你護著你,都是這麼想的。」
「你才二十多歲,真做下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打算怎麼過後半輩子?再轉頭往那藏污納垢的地方走?那南哥救你的初衷,養你的用心,圖的是什麼?就當是好好珍惜他給你的恩情,也再好好考慮考慮吧。」
燕凡說:「岑意醒了。你去看看他?」
門板後的人差點跌倒,轉頭磕磕絆絆地爬上了床,故作自然地靠在床頭擺出個剛醒的姿勢,心裡還在因剛聽到的對話激烈地翻騰。
漫長的一分鐘過去,沈聞霽終於推開了病房的門。
岑意立刻將目光投向門口,眼眶酸澀。
沈聞霽很少穿一身黑色,但好像真的天生就適合這樣的扮相,每次穿正裝都帥得天怒人怨。像什麼黑暗組織里攝人心魄的冷酷大佬,都不用出手,看到他就血條空了一半。
但今天岑意沒有被美色迷住心智,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