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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現場人太多?還是設備問題?有幾句唱得飄了,可能是換氣口的原因。」
「……」
沈聞霽說得一本正經,「這次是我不知道,以為前幾天你們在基地里錄採訪和遊戲之類的節目,沒想到在準備舞台。下次再有這樣的演出排練時我也會去看著——」
岑意用力抿了下嘴角,卻終究沒能把衝到舌尖的話咽回去,被無名的鬱結催動著衝出口,「既然那麼關心舞台就自己來做啊!」
「……」
是那種說出口的同時,就知道自己會為這樣衝動的口不擇言而懊悔萬分的話。
現在話已經出口,就到了懊悔的階段。他心慌意亂,鏡頭也跟著情緒晃動不安,「對不起……我亂說的。對不起。」
知道沈聞霽一直很重視他的舞台,知道自己今天表現得有瑕疵,知道會被他責問。從知道今晚的舞台被看到的那瞬間,心裡就已經繃著這根弦。
與其說是委屈,更像是無理取鬧的發脾氣。惡人先告狀一般。
心底蔓延的愧疚感壓過了一切。岑意拿近手機,悄悄點了下屏幕,去看沈聞霽的反應。
視頻通話的主界面一直是他自己,因為慫,都沒敢認真看沈聞霽。這時才看清楚,他依舊是在房間裡,暗影里輪廓更加鮮明,卻斂下眉眼沒有看鏡頭,像是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句話,一時也沒有回應。
有斑斕的光映在他臉上。或許是牆上的投影開著,卻也光芒微弱。只映得亮他身周那一小片地方,背後的牆上大片曼麗的枝葉怒放,向著更黑暗處延伸。更顯得當中那人顯出形單影隻的突兀。
和這一邊背景里熱鬧龐大的人群對比明顯。
他好像總是這麼一個人待著。
岑意想起祁燃的那句話。
做藝術家有什麼好,曲高和寡的,多孤獨啊。
「沒關係。」
在他出神的時候,沈聞霽已經先一步反應了過來。反省的語氣,「是我問得急了。這次已經結束就不提了。以後的工作以後再說。」
「哦……好。」
岑意不自在地摸了下帽檐,想說些什麼緩和的話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句子,只能笨拙地重複最簡單直白的一句,「對不起啊。」
「有什麼可對不起的。」
沈聞霽不以為意,眉梢掛著淺淡的笑,「張牙舞爪可比垂頭喪氣好看多了。」
怪不得起初那麼沒精神,大概自己也因為不滿意舞台而鬱悶著。
這樣的情形下還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確是他太沒眼色。
「誰張牙舞爪了啊。」岑意小聲嘟噥著,也忍不住笑起來。
一點小風波,兩人各自原地反省,矛盾剛剛誕生便被化解。氣氛反而升溫,本以為就此翻篇,不防沈聞霽忽地又問,「秦驍是不是跟你說了我的事?」
「……」
那句脫口而出的怨言暴露了他心裡的想法。岑意只得承認,短暫地糾結了一下,就把那晚聚餐後秦驍找他時講過的話都坦白交待了。
沈聞霽聽得暗自磨牙,隱約有血壓飆升的跡象。那些擔心疑慮終於都變成了現實。
好傢夥,何止是說了。簡直老底都給他都掀乾淨了。不愧是兄弟。
他潛意識裡不希望岑意知道這些被他自視為「黑歷史」的過往。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歸根究底,是名為「自尊心」的東西在作祟。更精確一些,是「一個戀愛中的alpha膨脹的自尊」
希望在他面前保持無堅不摧的強大形象,擔心那些聽起來會引人惋惜同情的過往也讓他有「真是可憐」的想法。
沈聞霽懷著「一個戀愛中的alpha的憂慮」,觀察屏幕上岑意的反應。
對面的人最初還只是轉述,到最後居然講得越發津津有味,總結感嘆了句,「你的人生經歷好豐富,像小說一樣。」
沈聞霽:「……」
好像是多慮了。
他清了清嗓子,「你就這麼把秦驍賣了,不怕他追究你?」
岑意認真回想,「秦老師也沒說不能告訴你啊。」
沈聞霽:「……」
有道理。
沈聞霽心情起起落落,這會兒又有點想笑。
怎麼他說什麼都那麼有道理?
「再說,我也真的很想知道你以前的故事。」岑意話里有小小的埋怨,「你總是會問我的事,我又總是忍不住全告訴你,在你面前什麼秘密都沒有。可是你的事呢,卻什麼都不跟我說,好像不願意讓我了解你……這樣一點也不公平。」
Omega天賦來的,他的感覺何其敏銳,即使平時總是樂觀積極,偶爾還沒心沒肺,但能寫出那麼多的歌曲,心思總是會有更敏感細膩的一面。
敏感和細膩憋在心裡只會令人鬱悶,能說出來其實更好。
就像現在。他不想跟沈聞霽這樣。
好像你是你,我是我。
除了對我的好奇之外,並不想跟我扯上關係。
不願意嗎?好像也不是。
沈聞霽想,是不知道要告訴你哪些,從哪裡開始說。
「你想知道什麼?」
「什麼都行!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要知道。」
「那好。」沈聞霽說,「等你回來之後問我吧。」
「……真的?!」
明明之前他還會迴避這樣的話題。岑意不可思議道,「問什麼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