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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聞霽身邊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基本都是這樣不拘小節的性格,也看得出來這人和其他後輩的不同之處,說話都隨意了些,指使道,「把後面床上那件衣服拿過來。」
他自己在房間時習慣把溫度調得很低。睡覺又不喜歡蓋厚重的被子,因此夏天的家居服也都是長袖長褲。林秋名拿來他的睡衣給岑意披在身上,兩隻袖子搭在肩膀垂到胸前。
岑意安安靜靜地坐著。身上暖和,身邊都是十分信任的好友,是可以完全放鬆的環境,全身的力氣都鬆懈了,懶散又暈乎,感覺世界美好。
沈聞霽伸手替他把袖子疊在一起打了個松垮的結。他低頭看看,又捧起袖子結嗅了嗅,是很久沒聞過的香香甜甜的味道,滿足地貼著臉頰蹭了蹭,幸福得嘆氣。
世界真是美好。
看得出他是個醉意了。
祁燃不無擔憂道,「那……還要繼續玩嗎?」
他就這麼點酒量。其他人都喝了飲料也沒受太大影響,遊戲玩不玩都行,最後還是等沈聞霽發話。
「再玩幾輪就回去睡覺。」沈聞霽說。
起初他沒把這遊戲當回事。但後來聽他們不遺餘力地挖瓜問答,漸漸也起了心思。
剛好能借這個機會。他也有想要問岑意的問題。
只是可惜今晚手氣不太好,連著玩了幾圈都沒有抽到目標牌,倒是被動聽了不少他們的自我爆料。林秋名是箇中高手,尤其會問問題,但凡被他抽到黑桃五,被提問或指定大冒險的人就總有逃不過的一劫。
是男人就不能玩不起。連Soda都親易池了,岑意連沈聞霽都給拉入伙了,剩下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玩多了幾輪,其他人提問搞事的水平也漸漸趕上來。沈聞霽就坐看他們自相殘殺——畢竟目前為止,沒有人敢大著膽子搞他。
即使他抽到了紅桃五,趙星行抽到提問權時也是斟酌著問工作範圍內的問題,「上一次的合作舞台里,沈老師您好像本來是不參加的。我能不能問問後來您又加入舞台的原因是什麼?」
還怕問得太突兀,他又補充說,「其實不只是我,我們都挺好奇。」
上次《diewith》分組時沈聞霽從天而降的事跡其他教室也都傳遍了。因為沒有親眼看到,聽在那組裡的成員轉述時就更好奇。
雖然也很好奇沈老師跟岑意的關係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樣讓人大開眼界的地步的……
趙星行瞥了眼自家宿舍的傻弟弟,看他還在一臉幸福地吸袖子,心想還是聊工作比較保險。
林秋名開玩笑道,「難道是前期給的通告費不夠?」
大家都笑起來,但也都知道,到了沈聞霽這一步,一筆通告費不可能成為他是否要演出的決定因素。尤其是在數以年記的漫長空白期之後,回歸舞台的首秀怎麼說也是要大場面大製作,還得先開個發布會引起滿城風雨的討論,很有排面的那種。
因此雖然知道每一季選秀後半程都會有導師合作舞台,大家起初也真沒對跟他合作抱有期望。
「倒不是為了那筆通告費。」
沈聞霽停頓了一瞬,才又繼續說下去,「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舞台了。直到之前一段時間還在想『應不應該繼續做下去』這樣的問題。」
這樣的大前輩,每一個階段的經驗之談都很寶貴。Vocal也好,rap也罷,哪怕是dance,無論哪個位置,經驗是相通的。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為之努力的事業,相比起吃瓜的心思,更集中地關注他眼下說的話,「是因為創作上的因素嗎?就是大家說的瓶頸期?」
「可以稱之為瓶頸期。但每個人的瓶頸應該不一樣,對我而言,不是因為寫不出歌。」
沈聞霽直白且坦誠。很奇怪,在這群沒多長時間交情的後輩面前,他反倒好像比在知交好友面前更能敞開了討論這些事,「只因為牴觸心理。我還是會寫歌,但是不想發出來也不想上舞台。」
南獲離開後,他的個人演唱會只開了一場,原本的巡演計劃就通通取消。平時solo表演時內心的空缺在演唱會這樣的場合被無限放大,逼得人完全不能心力集中在作品上。
既然做不好,那還不如不做。
「這次的舞台……起初只是想試試。」
沈聞霽說,「但結果是驚喜的。」
如果不是有這次意外的合作,他都快忘了自己第一次上舞台時的情形。實際上在《diewith》整個排練過程里,沒有哪一遍是舞台上八個人全部零失誤完美呈現的。但這並不意味著那些不夠完美的舞台就不夠好——只要熱愛還在,信仰還在,那些為此流下的眼淚,每一滴都是真實的,令人為之動容。
於他而言也是一樣。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是完美的舞台天才,他最初也只是個經驗不足技巧生疏的新人,經過了大大小小的駐唱演出,才在一次又一次不完美的舞台中磨出經驗。
沈聞霽至此才能自我承認,他從未真的接受Dawn解散的事實。身邊早已習慣的位置永久空缺,再也無人可以交付後背,讓他對本已熟悉的舞台無比抗拒。甚至不惜找各種理由,以傷痛的藉口來逃避。
他不習慣一個人站在舞台上。
他沒有父母,Dawn就是他的家。人都說沈聞霽是Dawn的招牌。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是沈聞霽依賴Dawn更多。